大葳朝元盛一十六年,坐落在漠西最邊部的泺城,依舊是有序而熱鬧。
來往的商隊經過重重的檢查終于踏入城中,感歎這大葳朝的西北邊境之城,竟也是如此繁華,轉身又看到來往不停的巡邏軍隊,感歎這繁華果有緣由,這漠西橋家軍,就是這座城池的定海神針。
邊境來往的商人最喜歡從這泺城進入大葳,即使這泺城的檢查最為嚴苛,但生意人嘛,最喜歡的還是平平安安。
走過巨大的城門,沿街叫賣的小攤,吃的穿的玩的,應有盡有。
順着主幹道,穿過長長的店鋪門樓,路過層層民宅,一路直行,便能走到這個城池最大的宅院,灰石黑瓦,燙金的牌匾高高挂着。
大将軍府。
這便是泺城的主将,鎮西侯橋宗玄橋将軍的府邸。
橋恪拉着一個花蝴蝶風筝,在院子裡瘋狂的奔跑,後面的侍從跟着跑着,嘴裡喊着小公子當心。
小公子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手裡的東西,哪有功夫管那麼多,隻瞅着哪裡空擋便往哪裡鑽。
不一會兒,就跑進了夫人的宅院,侍從們皆駐足無法再跟,換成了夫人宅内的女侍跟着跑了起來。
“小公子,您慢點,夫人正在禮佛,莫要太大聲了。”一個女侍勸着,隻是這橋恪,反而跑的更歡快了。
“母親,母親,你看我的大風筝!”橋恪跑得太快了,一下子跟人撞了滿懷,風筝也掉到了地上。
“二公子。”女侍們皆應聲問安。
橋恪整個人都懵了,擡頭看向了他的二哥——橋恂。
這橋恂乃是橋家庶出,排行第二,母親是鎮西侯在漠西納的鄉民之女,閨名喚作雲娘。雲娘出身貧苦,相貌并不出衆,為人卻很老實,做得一手的江南好菜,讨得侯爺夫人的歡心。夫人體弱,心疼侯爺,便做主将雲娘許給了侯爺做小。雲娘進門後,便為侯爺誕下了兩個子嗣,排行第二的橋恂和排行第四的橋绾。夫人視之如己出,仔細教養着她生養的一雙兒女。
“夫子教你,不學禮,無以立,你如今倒是學到了哪裡?”橋恂雖不及弱冠,但因着多次參加戰事,最是少年老成,看不慣人咋咋呼呼。
橋恪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和夫子,最是怕這個最像父親的二哥,這次撞到頭上,愣是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平日裡覺得你還小,對你的諸多行為總是輕拿輕放,看來如今,确實得給你找個習武的師傅好好教教。”
橋恪一聽這話,趕忙開口攔道:“二哥你别,我錯了,你别給我找師傅,我不喜歡練武。”
“那你喜歡什麼?”
“我……”
“你文比不過绾绾,武打不過阿絡,這樣不高不低的,以後怎麼帶兵打仗。”
“我幹嘛要打仗,不是有你們嗎……”橋恪小聲的反駁。
“你說什麼?”橋恂沒有聽清,反問了一句。
“我,我說錯了,我好好的跟夫子學,二哥你别生氣了。”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橋恂正欲再多說兩句,不遠處卻傳來了呼喚聲。
“二公子。”
夫人的貼身侍女言絮姑娘走了過來。她一側身,行了個禮,開口道:“二公子,夫人命我把這籃果子帶給您,這果子名叫磐果,是王臨公子前日從西南帶來的時興水果,最是甘甜,二公子您快帶回去嘗嘗。”
“多謝母親好意,隻是我在軍營待慣了,吃不慣這甜的果子,還是把它送去給阿絡和绾绾那裡吧。”橋恂緩聲拒道。
“二公子且放心,王臨公子送來了許多呢,夫人已經派人往三小姐、四小姐和雲姨娘那裡都送去過了,這些是單獨交待送到您那的,等下還要往小公子那裡送呢!”言絮笑着回道,然後不經意的往橋恪那裡瞥了一眼。
橋恪急忙跟上眼色,“對對,二哥,你帶到軍營嘛,給大家嘗嘗鮮,這果子可好吃了。”
橋恂瞅向橋恪,橋恪立刻挺立站直,不敢再言語。
“那便麻煩言絮姑娘了。”
“二公子客氣了,二公子這邊請。”言絮立刻側身,引着橋恂朝門口走去。
漠西的黑夜很長,剛過酉時,天已黑透。
屋内擺着幾盞燈台,燈光随着侍女的走動搖曳,橋絡和橋恪正陪着母親吃飯。
因着今天隻有三人在,王氏也沒那麼多規矩,便指着白日裡的事情說了起來。
“阿恪,你馬上就到幼學之年了,夫子那裡也是上了許久的課,總是要規矩穩重起來。”
“母親,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謹言慎行。”橋恪笑呵呵地應着。
王氏心裡明白,這橋恪隻是嘴上答應,過兩天便能忘得幹幹淨淨。不過總歸是年紀太小,孩子心性,總是難免,想到這裡王氏總是不免心軟,看他笑着應付,倒也不再多言。
橋恪自知自己的賣乖在母親這裡是百試百靈,心裡正是舒爽,哪聽得一旁的橋絡開口道:“母親也不必為此如此心煩,隻需把他放到軍營,和二哥待上一段時間,自是會變得穩重起來。”
“三姐,你怎能如此狠心!”橋恪哀嚎一聲,手裡的筷子也要拿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