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身材矮小了些,但也隻這一樣,至于旁的,哪樣不是她姚杏芳高攀了他?
等一壇子酒見了底,倒扣着也再淌不出一滴,姚杏芳站起身,輕聲道:“我去與官人燒鍋熱水,等洗漱過,好好歇一歇。”
轉過身,正要邁開步子,姚杏芳就被一股力道拽住,不能再往前。男人手上用力,天旋地轉間,她一時不察身形失了穩,跌坐在郭梓嶽腿邊。
郭梓嶽伸出一條腿,用腳擡起女子的臉與自己對視,沾了塵土的鞋面摩挲着女子白皙的皮膚,在下颚劃出一道灰褐色的印記。
看着一張白紙被自己染墨,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鞋尖踩住女子修長的脖頸,沿着鎖骨一路往下,然後停在了胸脯上,然後用——
用力踩了下去!
“夫人莫不是忘了,為夫的畫作還沒完成。”
男人陰冷的聲音連同着胸前的刺痛襲來,狠狠地踩着她反複碾壓,姚杏芳忍不住渾身戰栗起來,絕望充斥了她的腦海。
她以為,她以為自己方才已經足夠順從郭梓嶽的心意,将他伺候得夠好,能逃過一劫了。但眼前這個男人顯然不是那麼容易罷休的……
如果她折斷了自己的脊骨,一味的遷就迎合,讨好賣乖,也不能為自己竊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那麼……
那麼……她要怎麼做才能站起來呢?
姚杏芳忍着痛楚,雙手撐地,緩緩爬了起來。
“我知道了。”她轉過身,掩下眸子裡的一抹厲色,低垂着頭,似認命了一般,一步一步向床邊走去。
次日,驿站内。
被李挐雲一頓不落地喂過藥,秋月離身子已好了許多,驿站衆人也都幾乎無大礙了,隻是還有些鼻塞咳嗽,同尋常風寒症狀無二。
此前一整日都未等來郭郎中複診,這日又等到了晌午,也不見人蹤影。李挐雲終于按捺不住了,當即就要遣人去催。
原先郭郎中走時,曾許諾會日日來把脈的,李挐雲知曉前兩日縣令那邊也請了他去,怕是不得空,于是昨日也沒叫人過來。
但估摸着縣衙裡發熱的病人現下已度過了最緊要的關頭,也不見郭梓嶽過來驿站,李挐雲便有些怒了,他不能容忍旁人怠慢了秋月離。
“無妨,我現下也沒什麼不适了。”看出他的煩躁,秋月離伸手拽了拽他衣袖,輕聲安撫道,“或許是近日城中百姓染病的太多,郭郎中忙得無暇分身。”
李挐雲仍是皺着眉,默不作聲。
秋月離提議道:“既如此,不如我們前去醫館請他複診,倒省了他路上來往的工夫。”
況且,她也備了一份禮,想同郭夫人當面道謝。說起來,自己此番病重,多虧了那一夜郭夫人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
“那怎麼行!”李挐雲語氣急切,下意識就要拒絕。
郎中說過,她身子還虧空着,便是病愈了,也需得好好将養着,怎麼能奔波勞累?
見李挐雲不放心,秋月離哀着眉頭,央道:“這幾日把我關在屋裡也實在悶得慌,指揮使,許我出去透透氣吧。”
李挐雲何曾見過她這般央求人的模樣,溫軟的聲音在他心頭撥弄,他看着女子祈求的眸子,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當即就安排了馬車,親自扶她上了車,去往郭家醫館。
馬蹄在離醫館幾丈外停了下來,層層疊疊的人群将醫館圍得水洩不通,人聲鼎沸,梁添文駕着馬車再往前進不了一步。
聽着外頭的聲音,秋月離困惑:“短短幾日,臨江城竟有這麼多人染了病?”
“恐怕不是。”看到人群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梁添文皺着眉搖頭,回身征詢:“指揮使,我先下去打探一番?”
他行事穩重,李挐雲同意道:“好。”
聞此,梁添文取出一棉布帕子掩住口鼻,扯着帕角繞到腦後系好,方才扶着腰側的佩劍下了車。
他往前走了兩步,離人群近了些,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得前頭有人替他問了出來:“怎麼圍了這麼多人?”
“這姓郭的此前不是忙着拍狗官馬匹,不願替我們尋常百姓診治了嗎?”
那人身旁的漢子趕緊撞了撞他的肩,止住了話頭:“快别說了,這會子縣衙的官兵還在醫館裡頭,要是叫他們聽見了可不得了。”
“聽說啊,是郭郎中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