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館内足足等了兩刻鐘，眼見着日頭西斜，車夫再也坐不住，在醫館大堂内來回踱步，又不時伸出頭往門外張望。

他實在是悔不當初，要是前夜裡堅持将郭郎中送到家，今日也不會提心吊膽地在這兒幹等，省去了這許多麻煩。隻是此前顧念着郭郎中這兩日憑着高超的醫術，在縣令大人面前得臉，不好拂了他的意思。

又過了些時候，還沒見着木生回來的身影，車夫終是下定了決心，打算先回縣衙，與縣令禀告過當下的情況，再做打算。

隻是……他免不了要挨一頓罰了。

郭老夫人見他要走，顫顫巍巍地跟出了門，撇開拐杖，身子伏在車架上，求車夫再等片刻。

若是叫縣令知道了郭梓嶽喝酒誤事，到時怕是會動怒，搞不好又要将他下獄。

無視了老人地祈求，車夫揚起手中的皮鞭，下一刻就要抽到馬身上。卻見道路盡頭出現了一小童奔跑的身影，向着醫館的方向越來越近。

木生揮着手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見他回來了，郭老夫人也顧不上其他，松開了扒拉着馬車車架的手，看向小童道：“快說，是怎麼一回事！”

木生不敢耽擱，怕郭郎中誤了給縣令大人看診，叫縣令大人動怒，這一路上都是拼盡了力氣，竭力奔跑着往返。此刻陡然停下來，身子沉得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他彎腰扶着膝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呼吸時氣流在喉嚨帶出一陣嘶鳴。

“我都……問過了……酒肆的人說……郎中飲酒後，出門後就上了橋，往醫館方向走了。”木生喝着粗氣，滿臉的汗珠在額間彙成一條線，沿着額前的碎發滴落在地，沁濕了一片泥土。

郭老夫人拽着他衣袖問：“然後呢，他後來去了哪兒？”

木生長長地喘了好幾口氣，仍能聽得到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的聲音，似乎下一刻就要從喉間跳出來。他于是直了腰，緩緩道：“我到郎中常去歇息的幾處都問過了，昨夜都沒見過郎中。”

這消息比郎中喝酒誤了時辰更糟糕，木生也不知道現下該怎麼辦，隻能無助地看向郭老夫人。

聽木生說完，原先停頓了片刻的車夫也不再抱有希望，沮喪着臉，駕馬朝着縣衙而去，馬蹄激起的塵土讓醫館門口的招牌都黯淡了幾許。

郭老夫人原先隻以為是自己兒子酒後犯糊塗，忘記了正事，誰曾想竟找不着人影了。她一時心慌意亂，将希望全寄托在兒媳身上：“杏芳，你說這可怎麼辦？梓嶽……他還能去哪兒？”

倚在門邊的女子卻沒什麼表情，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她擡眼回望向郭老夫人，見她雙手握成了拳頭，不停地顫抖着，整個身子也止不住跟着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