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門前的衆人都愣了神，連呼吸聲都比方才更輕。

“怎麼會這樣？”

不知是誰先開了這個口，平靜的水面上投下一塊巨石，登時掀起翻江倒海的巨浪。人群裡發出此起彼伏的質疑聲，抱怨聲，還有人趁亂扯着嗓子謾罵嘶吼。

“憑什麼！”

“都怪你們這群狗官！”

“狗官！不作為！”

李挐雲冷冽的眼神掃過衆人，眼看着他們面上露出憤怒與怨艾的神色，不滿的聲音一波又一波，一直吵了大半刻鐘，這些染病的喉嚨聲嘶力竭，才逐漸平息。

“後果已經告訴了你們，可千萬想清楚了，若有不願的，趁早離去。”他聲音冷冷的，不近人情。

就在衆人思索愣神的當口，一個婦人抱着懷中的女童向前擠了兩步，祈求道：“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兒，隻要她能活下來，不能生育也無妨。”

“你可想好了？”李挐雲眸子定定地看着那婦人，沉聲問道。

當今世道，女子若不能生育，以後怕是也難找到婆家，隻能獨過餘生。

見他發問，身材羸弱的婦人忙将懷中的女兒舉過頭頂，忙不疊回道：“我想好了，我隻要我的女兒活着，若她将來嫁不出去，我養她一輩子。”

她頭頂的女童不過兩三歲的模樣，病怏怏的，此刻被母親在衆人之中舉過頭頂，不遠處還有氣勢駭人的官兵，撇了嘴就要哭出來。

但一低頭對上母親溫柔而堅定的眼神，她眼睛眨巴眨巴，噙着淚花終究是沒有哭出來。

李挐雲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還有我的孩兒，求大人救他！”人群中又有一漢子奮力将孩童舉起，淚眼婆娑，帶着哭腔懇求，“他才兩歲，求大人給條活路。”

陸續地，有更多的父母将自己的孩子舉過頭頂，以祈求他們能被站在高處的大人看到，更早得到救治。

父母愛子之心，勝過天地萬物！

人群再一次沸騰如潮，熙熙攘攘，哭求的聲音傳遍了整條長街，整個臨江城似乎都被這鋪天蓋地的祈願所震撼。

隻是與最初不同的是，他們雖帶着哭腔，但眼裡多了幾分希望的光。

被人擠到牆根的老翁也顫着聲抹淚，淚水浸透了他皺紋遍布的手掌上每一道溝壑：“我兒子去戍邊了，來年就可以回來了，我還不能死，我要活着見到他。”

“想好了，就聽從安排到門前排好隊，但凡有推搡插隊者，違抗指令，挑釁生事的，即刻逐出隊伍去，到隊尾重新來過。”

李挐雲手指向最先将孩子舉起的婦人，道：“你，到前頭來，今日你将是第一個接受診治的。”

婦人得了他的首肯，當即抱着孩子穿過人群，使勁擠到了鋪子前，守在最前排的衙役将防線留出一個缺口，放她進來。

她抱緊了懷中的孩子，三兩步踏上台階，跟着李挐雲進了屋。

剩下的人縱使心中焦急萬分，然而有此前李挐雲放下狠話，他們大都不敢擁擠，順從地聽着林向春等人的安排，逐步規整成兩條隊伍。

人群在往後退的過程中，雖隊伍更長了，但一眼望去也更有秩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