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找我結婚?”
易嵊深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火頌月。
答案顯而易見,他卻好像非要等着火頌月親口說出來。
火頌月被他問得一愣,淚水珠子可憐兮兮地挂在眼角,懵懵地望他:“我說了你就信嗎?”
她看上去難過得都要背過氣了,居然還留着一絲理智來反問。
易嵊差點被氣笑了:“說。”
“因為……”
淚珠從輕顫的睫羽上滑落,露出一雙能一望到底的純澈眼眸,少女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好像他是讓她無比珍視的寶物。
易嵊陷入那雙漂亮的多情,有些失神地想,她就是這樣騙着易維醇大半年的?
然後,他就聽到了少女又軟又啞的告白:“因為,我好像會喜歡你。”
一個聽起來模棱兩可,且不合時宜得像哄人的“告白”。
說完這話,火頌月也是一愣。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開臉,露出紅透了的耳尖,不安地揪着衣角。
回國那晚,她同裴妍聊了許多,又親自去找了寰海的财報來看。
最後的結論是,即便沒有易維醇,寰海也獨木難支。她想了一夜的出路,最快的,就是她去聯姻。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盲目選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從見易嵊第一眼起,她就覺得自己總是會被他莫名地吸引,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裡覺得他長得有些像那個人。
可一看到他的眉眼,那些烏七八糟的模糊念頭全部被清空,隻記得這是易嵊。
她有些害怕卻又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她不确定這種感情算不算喜歡,但是能肯定的是,她從沒對别的異性有過這種感覺。
所以她很謹慎地給出了這樣的答複。
可看着易嵊的冷淡的神色,他好像一個字都不信。
易嵊定定瞧她半晌,似乎想要窺出一絲破綻。
可那雙眸子無論怎麼看都真誠又直白。
對視半晌,他的眉峰越折越高,忽地闊步離去。
他忽然出現,又意味不明地甩手離開。
火頌月有些懵住,反應過來後,又在心底給這人身上貼了好幾條減分的惡劣标簽。
車上,秘書路眀将收集到的信息一一彙報:“易總,意外發現本家一直在暗裡給寰海使絆子。直到去年,易維醇突然開始糾纏火小姐,明着為難他們母女。”
“火家不是還有個長子嗎?”
“這人三年前好像和家裡鬧崩出國了,也就是那陣子前後,本家開始有動作了。”
“老頭那麼在意寰海?”
“費了不少心事,為此還答應了享夢的聯姻,說要……替您把陳淩的女兒娶回去。”
“呵。”
瞧見車窗外的少女郁悶地将手帕丢進垃圾桶,易嵊轉了轉指間銀戒,“通知商務部重新評估寰海的合作案。”
次日一早,寰海大廈樓下駛入幾輛商務車。
車子一停穩,海建的老總楊喆便帶着合約部法務部的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進去。
火臻接到消息的時候剛要安排火頌月去設計部。
這丫頭今天還起了個大早,粘着她要來公司,說是想熟悉熟悉業務。
火臻猜測她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消息,不過項目停工那麼大的事想瞞也瞞不住,就縱着她一起過來了。
沒成想,這海建的人一點緩沖的餘地都沒打算留給她們。
火臻定了定神,拍拍火頌月的胳膊,“讓你妍姐帶你各樓層各部門熟悉一下,我去開個會。”
火頌月抓住火臻的胳膊,“媽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火臻捏了捏少女的面頰,“職場菜鳥第一課,不要越級去關心上司沒有安排的事。”
見這丫頭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火臻歎了口氣,“那我們現在去進行職場第二課,看看合作方為了利益可以有多無賴,海建的人要來解約。”
昨天已經提前見識過海建那幫人的粗魯了,不知道他們今天又會鬧出什麼事。
火頌月有些擔心地點點頭,跟着火臻去了會議室。
三十人座的大會議室,海建的人浩浩蕩蕩将位置占了一半,還沒開談先把氣勢拉滿了。
大有火臻不同意解約就把場子一起砸了的感覺。
火頌月無聲反握住母親的手,替她擋住為首的楊喆不善的目光。
與此同時,寰海大廈樓下駛入一輛牌照為五個一的銀頂邁巴赫,後排還跟着一輛奔馳商務車。
這嚣張的連号車牌和限量版豪車,前台還沒看到人下車,便伶俐地将電話撥給裴妍,“妍姐,RC科技總裁的常用車到樓下了。”
接到電話,裴妍連忙附耳同火臻彙報。
聽到前台說是易嵊的車,火頌月微怔,原本惴惴不安的小心髒忽然因為這個不請自來的人變得更加焦灼。
會不會看錯了?易嵊?來做什麼?
氣氛凝重的會議室裡,隻見素來沉穩的裴妍一邊接着手機安排人接應,一邊踩着恨天高哒哒哒地小跑出去。
火臻帶着人先後落座。
海建老總楊喆隔着寬大的紅木桌将合約書甩過去:“火總爽快點,我們好聚好散。”
火臻看着撞上自己小臂的合約書,心知着合作是真要崩了。
她笑笑沒動:“楊總,我方已經按照合同支付了三分之一的項目定金,并且提前預付了餘下的一半未完成工款,即便這樣您還是不相信我們有這個支付能力嗎?”
“年後的事情誰說得準?”楊喆無視屋内大半女性在場,自顧自點了根煙吞雲吐霧,猥瑣的視線在火頌月身上來回打量,“但如果您把火小姐的工作室簽給我們海純設計部,這事情也還能談。”
圈子裡都知道,海純是易維醇計劃要注資的一個子公司。
這二人的黑算珠打得簡直毫不遮掩,既貪圖火頌月本身的業務能力,又打着歪心思。
可如果這樣就能讓寰海少一點損失……
火頌月悄悄拉着火臻的衣角,反被對方沉靜地拍拍手背。
火臻笑得有些冷,讓法務部遞過去早前準備好的違約協議:“解約可以,不過按照合約,海建需要賠償我們兩倍的項目款作為違約金……”
“多少?兩倍?”
楊喆把煙灰直接敲在桌面上,“你們寰海隐瞞财務情況,詐騙我們簽合約,還想要違約金?”
“楊總,白紙黑字,難道您想法院見?”
“威脅老子?”
楊喆将桌子拍的震天響,猛地掀翻違約書。
火頌月以為他要把合同甩過來,下意識起身護住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