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易嵊帶你來見我阿姐,我還挺震驚的,以為這小子來真的。”
易維醇勾唇搖了搖頭,“果然他還是他,縱觀整個易家,能和老爺子比鐵石心腸的,還真不會輕易為了誰改變。”
“你是個聰明人,這樣不擇手段的人,你确定還要跟他繼續?”
日光被一大片雲層遮住,四下變得寂靜陰沉。
火頌月從假山石的陰影裡擡頭,風将她鬓角的發絲吹散,她睫羽輕顫,漂亮的眉眼看上去要碎了一樣。
“易叔叔,”少女強行彎出一個笑,委屈的表情像某種無助的小動物,“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不是很會折騰人嗎?别輕易放過他,有需要可以找我幫忙哦寶貝兒……”
當初被火頌月拿捏着耍得團團轉的往事還曆曆在目,易維醇拿象牙拐杖的把手挑起少女的下巴,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眼底漫起得逞般的輕浮:“我很樂意接受你的求助,酬金也是情人價。”
火頌月别過臉,手指無聲地按上手機快捷撥号界面,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您讓我想想。”
“阿醇?”
易維醇還要說什麼,身後蓦地傳來一道清越的女聲。
易維醇身子一僵,退開半步回頭:“阿姐,父親的藥配好了?”
看到易維芸,火頌月無聲按滅了手機。
“你幫我拿給老爺子。”
“好的小姐。”
将密封好的藥盒交給保镖,易維芸舉步走到易維醇和火頌月身側,看着火頌月有些蒼白的臉色,她皺眉将易維醇上下打量一番:“你在做什麼?”
易維醇立即恢複了一副紳士做派:“這不是看到阿嵊的小女友落單了,擔心她迷路嗎?阿姐,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在你這兒就這麼沒有誠信嗎?”
易維芸并未理會易維醇的狡辯,伸手拉住火頌月的胳膊:“我帶她繼續逛,你可以回去陪着老爺子了。”
易維醇切了聲,正要敲着拐杖往外走,一回頭,便碰上了眉眼肅冷的易嵊。
狹窄的假山石徑一下子變得擁堵起來。
易嵊本身就比易維晟高上一截,現在他這麼近距離地站在易維晟臉前,高大的陰影全然落在他身上,讓易維晟有一種煩躁的被壓迫感。
易維晟擰眉仰頭:“讓開。”
易嵊居高臨下地睖他一眼,打量了一番火頌月,确認她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側身朝火頌月伸手:“我們回去。”
徹底離開石徑前,易維晟看着猶豫的火頌月,意味不明地笑出來聲。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火頌月才松了口氣,反手握住易嵊,對易維芸說:“姑姑,您這園子太美了,可惜隻能過陣子再來細品一番了。”
“是不是那老古闆又為難你倆了?一天天的跟個地雷似的,一炸一炸的,真煩人。”
皺着眉數落了一遍易老爺子,易維芸從管家那邊接過一個雕花檀木盒子,打開後拿出一支羊脂白玉手镯給火頌月帶上,有幾分愧疚:“太突然了,我的禮物還沒備全,這隻手镯是我特意拍給侄媳婦的見面禮之一,你就先湊合收着,其餘的下次再補。”
瑩潤的羊脂白玉純淨如凝脂,這種品相大小的玉石本就少見,這隻還奢侈地在镯面雕了如意。
因為職業原因,火頌月對石料也多有涉獵,一眼便看出這镯子的貴重。
她倒也沒有扭捏,大方接下後乖巧道謝:“謝謝姑姑,我沒什麼能送您的,剛剛逛園子的時候看到幾處窗景裡的盆栽空着,趕明我給您選幾盆送來,希望您别嫌棄。”
易維芸眉開眼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這人平日裡沒别的愛好,就喜歡折騰這個園子,月月你是專業的,有空多來幫我指點指點。”
火頌月點頭:“住的都不遠,以後易嵊出差的話,我就來叨擾您啦!”
“求之不得!”
知道火頌月喜歡慣會讨人歡心,沒想到她竟然僅靠這匆匆的照面就摸清了姑姑的喜好。
易嵊不由捏了捏少女的手心,望向她的目光裡帶着幾分贊許。
少女回望過來,像隻傲嬌的小貓一樣,又翹起了無形的小尾巴。
作别易維芸,火頌月和易嵊一同返程。
不同于來時的輕松,上了車後火頌月突然變得異常沉默。
她先一步上車,進去後遠遠縮在座椅另一端,自顧自望着手上的羊脂白玉镯子發呆,神情裡帶着幾分郁悶。
易嵊不知在他不在的時候,易維醇是不是和她說了什麼。
隻是,他很不喜歡這種莫名被拉開的距離感和猜不透的失控感。
他轉了轉指間銀戒,淡聲開口:“不喜歡這镯子?”
車子平穩駛出别墅區,易嵊忽地聽到少女重重地歎了口氣,而後把镯子摘下遞過來:“易嵊,我聽到你和你爺爺的對話了。”
莫名拉開的距離感找到了原因。
易嵊垂眸,看了眼少女手心的羊脂白玉镯子,而後揚起斷眉尾直勾勾看向她。
他神色沒什麼變化,聲音卻無意識地壓低了幾分:“然後?”
“然後,知道了我當初猜來猜去的原因居然都猜錯了!”
她猜了那麼多原因,獨獨忘了她本身可能是最沒有價值的那個。
能讓手握整個RC的男人伸出援手,眼光自然也不會短淺地落在私人情緒上。
他在利用整個寰海下一盤大棋,而她不過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道具。
剛剛得知的時候,她居然還真情實感地郁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