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安頭疼,又交代道,“編纂醫書的事,張大夫總不會推脫了吧?”
千禧不明就裡,“什麼醫書?”
江祈安解釋道,“我請張大夫編纂一本婦人醫經,得把她有關火果子的方子全寫進去,這方子現在保密反倒讓黎可烏那樣的人撿便宜,不妨公諸于衆,讓張大夫率先署名,把火果子和張大夫的名字死死綁在一起,我們才能将義診堂辦起來。”
“火果子是很好種植的矮木,遍山都是,沒道理讓黎可烏一個人悶聲發大财。”
千禧恍然大悟,“哦!對!本就是咱張大夫試出來的方子,憑什麼讓黎可烏拿着去賺錢,幹脆公開!”
江祈安怕她推拒,耐着性子道,“初版不必太過完善,有這個東西就行,我會找人幫你完善。”
張賢春讪讪道,“嗯……行嘛……這事兒我勉強能做。”
勉強……
她說得好勉強……
江祈安離開後,千禧又勸了好久,效果不大,張賢春搖擺不已。
千禧實在是有事要忙,怨怪江祈安給她強加這麼大個事,隻能先告辭,約好改日來勸。
翌日,張賢春想着江祈安交代的事,輾轉難眠,主動去蓮花村找到千禧。
千禧在鄉舍門前與她閑聊,聊顧慮,聊擔憂,不停的鼓勵,卻隻能得到一個猶豫不決的回答。
勸得她有些無力,若不是當下隻有她一人能坐,這位置可能真給了别人。
她換個方向勸,“那個胡大夫也是春杏醫館的大夫,你識的他嗎?”
“識得,以前就跟他不對付,他嫌我笨手笨腳,反應又慢。”張賢春擺了個嫌惡的表情。
千禧似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拍大腿,“那不就得了,現在你做這個掌事,騎在他頭上,出一口惡氣!”
張賢春直擺手,“我不行!我不行!他那人最是麻煩,一件事反反複複說無數遍,哪裡不合他的意,他就急赤白臉教訓人,你說我哪兒指使得動他呀!”
“所以你是怕他?”
張賢春搖頭,“但他人也細緻,醫館的陳設,藥材的支使,他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我比不上他!”
“這麼好用的人,做副手最合适不過了。”
“我不行我不行!”
“他管雞毛蒜皮,你統籌目标?”
“我不行我不行!”
“你慢慢學着?”
“我不行我不行!”
千禧要吐血了……
無論她說什麼,張賢春就這六個字,折合一下隻有三個字。
我不行!
千禧竟無話可說,坐在田坎上,兩個人,望着天,一聲接一聲的歎氣,什麼都不說,她好似還是能聽見“我不行我不行!”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大路上出現一個晃晃悠悠的人影,走近一些,瞧得出是個婦人,好像還大着肚子。
千禧擋了太陽光望去,“她走路的樣子好奇怪,正常孕婦也不這麼走……”
張賢春立馬站起身來,神色焦急,“怕是痛的!”
兩人立馬朝那孕婦奔過去,扶着人時,才發現她下身嘩啦啦淌水,張賢春驚呼,“羊水破了,要生了!”
吓得千禧立馬招呼人将這婦人背進了鄉舍,她一邊跟着跑,一遍問張賢春,“要不要喊穩婆?”
“來不及!我可以!”張賢春說得無比笃定。
千禧微微訝異,張賢春向來唯唯諾諾的模樣在此刻竟不見一點影兒,面容冷靜且堅定。
想她第一次見張賢春時,她給自己把脈,也是說得頭頭是道,她隻是對未曾接觸過的事情感到恐懼,也不吝啬去做,隻是要等盡善盡美後,才敢對外張揚,穩妥性子。
現下來不及勸她,隻聽張賢春吩咐準備,鄉舍裡能幫忙的都忙碌起來,拉了個簾子,張賢春開始準備給婦人接生。
卻是見那婦人面色慘白,淩亂的發絲兒全濕透了,嘴裡嗷嗷哭嚎着,“作孽啊!作孽啊……”
“誰能攤上這麼一個婆母……不如死了算了!”
“我生的可是她周家的孫子啊……”
“她怎麼能這樣對我……”
千禧識得她,她那周家男人和婆母,包括她那親兒子,都是很差勁的人,大着肚子還讓她幹活,一家人拿她當畜生一樣使喚。
十分險惡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