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個聰明人,隻可惜……”
她話音未落,秦伶夢突然“刷”地坐直了身子:“我把方子給你,股份還有我的嗎?”
張晚園嘴角僵了僵,勉強扯出個笑:“自然有,前提是你能活着出去。”
“行。”
秦伶夢拿起筆,手指抖得厲害。
她忽然想起什麼,低聲道:“要是女帝将我也處置了,要是我真死了……把我被子底下的銀子全給我娘。”
“放心。”張晚園語氣輕松:“就算你不在了,你娘我也能養着。”
門外突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秦伶夢正攥着筆在草紙上畫着麻辣燙配料表,指尖還沾着墨漬。
“秦大人!”
大理寺少卿的聲音隔着門闆炸響,伴随着甲葉摩擦的嘩啦聲:“案子查清了,您無罪釋放!”
秦伶夢捏着筆的手“啪嗒”掉在地上,墨點濺上囚服前襟。
她瞪圓眼睛望着緊閉的牢門,喉結滾動着發不出聲。
此刻她的手正抖得像篩糠。
“所以到底是誰貪了?怎麼查得這般神速?”
秦伶夢抓住大理寺少卿的袖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少卿長歎一聲,眼中滿是疲憊:“大理寺全員不眠不休查了兩日,竟發現除了你,六部上下無一人幹淨。那貪墨最狠的鄧玉竹,寫完認罪書便跳崖自缢了。”
秦伶夢先是一愣,随即仰頭大笑出聲。
前一刻還在生死邊緣徘徊,此刻竟柳暗花明!
“往常遇上這種事,涉案官員皆是同罪處斬,你此番……”
少卿話未說完,秦伶夢已如離弦之箭般跳起來:“那我現在就能走了?”
得到肯定答複後,她撒腿就朝牢門沖去,卻直直撞向牆壁。
“錯啦!這邊!”
少卿哭笑不得地指着相反方向。
張晚園盯着案上淩亂的配方圖紙,越看越迷糊。
見秦伶夢要走,急忙追上去拽住她:“秦大人!你這畫的究竟是……”
話音戛然而止。
秦伶夢順着張晚園的目光回頭,隻見兩名捕快正拖着具扭曲的屍體經過。
鄧玉竹的頭顱幾乎垂到後背,脖頸以詭異的角度彎折,破碎的面容上還凝結着幹涸的血痂,全身骨骼似被盡數碾碎,整個人如同破敗的布偶,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
秦伶夢眼前突然天旋地轉,不知是饑腸辘辘的虛浮,還是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帶來的沖擊,她兩眼一翻,直挺挺栽倒在地。
再次轉醒時,臉頰陷入柔軟的錦被,溫熱的觸感像裹着團雲絮。
秦伶夢下意識将臉埋進被褥,清新的熏香混着蠶絲的柔軟,讓她恍惚以為仍在夢中。
直到緩緩睜開眼,雕花木梁與垂落的鲛绡帳映入眼簾,她猛地坐起身,床榻竟連吱呀聲都未發出。
“這是……哪兒?”
她赤着腳踩上厚厚的羊毛地毯,指尖撫過嶄新的雕花床柱,藤條紋在晨光下泛着溫潤的光。
話音未落,雕花木門“吱呀”推開,四個翠衣丫鬟魚貫而入,齊刷刷福身:“秦大人!”
“你們喚誰?”
秦伶夢後退半步,撞得身後妝奁上的銅鏡輕晃。
“回大人的話。”
為首的丫鬟捧起銅盆,熱氣裹着茉莉香撲面而來:“我們是女帝陛下派來伺候您的。”
“女帝?!”
秦伶夢驚得撞翻妝台上的胭脂盒,丹砂紅灑在月白床幔。
丫鬟們相視一笑,原來大理寺結案時,特意奏明她往日清貧,連張像樣的床鋪都沒有。
女帝聽聞後,竟當場命人幫你賒賬,置辦好全套家具,還從掖庭撥了侍女照料起居。
“賒了多少?”
秦伶夢揪着衣擺。
為首丫鬟垂眸輕笑:“不多,統共四千五百兩。”
“不多?!”
秦伶夢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赤着腳蹦跶一下,腳趾頭碾過地毯都沒顧上疼:“你們月錢多少?”
“奴婢們都是宮裡出來的老人。”
丫鬟們對視一眼,語氣帶了些矜持:“每月至少二兩呢。”
這數字砸得秦伶夢眼前發黑。
她踉跄着撞開雕花木門,隻見滿院子青瓷花瓶堆得像小山,小厮們正給新栽的石榴樹修枝,丫鬟們端着銀盆穿梭其間。
全是二兩月錢的“宮裡老人”!
“二兩……又是二兩……”
她扶着廊柱直晃悠,突然轉身朝丫鬟們擺手:“你們都走吧!我養不起!還有這些家具,能不能退?我不要了!”
秦伶夢咽下口水,把後半句罵娘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