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兒就此在召搖峰住下,每日早出晚歸,努力汲取知識。
她如往常一樣坐下,旁邊空着人,不出意外,胡小宛又遲到了,隻剩下這個位置,她隻能選這個。
胡小宛測出了木靈根,拜了碧霞峰峰主做師父,主修道法。長老在上面授課,胡小宛悄悄問:“婆婆,你聽得懂嗎?”
裹兒側眼看去,也不辯駁,隻是長老提問時,積極作答,使得全班同學瞠目結舌。
一連數日,各個科目,裹兒都是如此做,長老們贊歎不已,淪為參照物的同門們則叫苦不疊。
胡小宛臉色蒼白,又是好氣,又是稱贊道:“婆婆,你好厲害啊!這麼大年紀了,你的記憶力和理解力不比我們差。”
裹兒聽了,漫不經心道:“人老了,記性也差了,現在背書需要看兩遍,之前掃一眼就記住了。”
胡小宛倒吸一口涼氣,又将信将疑,問:“婆婆,這是真的嗎?”
裹兒笑了,看了眼胡小宛的黑眼圈,說:“假的,我每天學到淩晨才睡的。”
胡小宛讪讪,看見裹兒說完自去看《符箓大全》,她們現在上的是《符箓基礎》。
這日散學早,裹兒在主峰的藏書閣還了十多本,又借了十多本,然後才騎着仙鶴回到召搖峰。
她回到院落,忽然聽到一陣哭聲,循聲而去,立在一處院落門口,就看見王浩然渾身髒兮兮地坐在地上玩泥巴,仆婦則大搖大擺半躺在椅子上,拿着靈果啃。
那靈果是親傳弟子的份例,有固本培元之效。
“嬷嬷,餓,餓……”王浩然玩了一會兒,搖搖晃晃起身,走到仆婦面前。
仆婦往後一退,嫌棄道:“離遠點,你看看你髒得像個泥猴子,有什麼親傳弟子的樣子?總是吃不夠,還想吃靈果。”
說着,這仆婦便将吃剩的果核往王浩然嘴裡一塞。裹兒看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将果核掏出,照她臉摔去,抱起王浩然,冷冷道:“你立刻滾出召搖峰。”
這仆婦看到李裹兒大驚,見她抱人要走,立刻跪下慌慌張張地要解釋和道歉。
裹兒不理會她,出了院子碰見一位弟子,便吩咐道:“那人虐待王師弟,你盯着她讓滾,如果不滾,報給執法堂。”
弟子看到王浩然一身邋遢,驚了一下,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李師姐,你放心。”
裹兒修真剛入門,還不會清潔術,帶他進了虞初的院子。虞初見了裹兒,正要寒暄。
裹兒便道:“這孩子的仆婦虐待他,你重新找個人,先給他施清潔術。”
虞初對上裹兒沉靜的眸子,忽然感到自己在面前矮了半截。
“怎麼,你也不會清潔術?”裹兒見虞初半天不動,問道。
虞初下意識地給裹兒來了清潔術,裹兒柳眉蹙起道:“還有這個。”虞初手忙腳亂地也給王浩然施了一個。
“多謝。”裹兒抱着王浩然轉頭就走,騎着仙鶴,去了主峰的食堂。她提着王浩然,指着檔口上挂的菜單,問:“想吃哪個,點哪個。”
檔口的廚師笑說:“他太小,最好吃些容易克化的食物。”
裹兒聽了,道:“勞煩師傅幫忙選一些他能吃的。”
廚師笑道:“好嘞。李師妹,今兒晚有新做的勁道油潑面,你要來一碗嗎?”
裹兒道:“來一碗,再來個排骨和青菜,湯要清淡一些。”
“好嘞,你先等着,做好了叫你。”師傅笑道。
裹兒帶着王浩然找了位置坐下,一老一小不免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力,裹兒絲毫不在意,王浩然隻喊餓。
不多時,廚師胳膊上摞着兩個托盤走過來,将飯菜放下。裹兒忙起身,道:“本來是我過去端的,讓你跑了一趟。”
廚師樂呵呵笑說:“不值什麼,這孩子多吃些靈米靈肉靈菜長得結實。”
裹兒一邊擺盤,一邊說:“你說的是。”廚師點頭去了。
王浩然餓極了,拿着小勺挖蛋羹吃,糊得臉頰上都是,裹兒任他去吃。
她自己也吃起飯,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聲音:“阿娘。”
裹兒擡頭,就看見王浩然小臉上都是湯汁菜渣,軟乎乎地叫自己阿娘。
裹兒不為所動,“阿娘”這兩個字本身就極具分量,再加上社會的規訓,“阿娘”就異化成“犧牲”二字,就像甘甜的井水一樣被人肆意汲取,不能有任何的拒絕。
裹兒道:“我不是你娘。”
王浩然呆住了,他雖不知事,但能辨别人的喜怒哀樂,見裹兒不樂,蔫蔫地低下頭,搗着肉羹。
“不許浪費食物。”裹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