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日子未到,雷甜甜來找裹兒說話。裹兒問起溫玉的事情來,雷甜甜想了半日,搖頭道:“我隻知道青霜真君,不知溫玉師姐。”
裹兒問:“那青霜真君如何?”
雷甜甜說:“不如紫霄師兄多矣。”
“紫霄如何?”裹兒好奇問道。
雷甜甜湊過來,道:“紫霄師兄真的是李師姐的弟弟?他的小名是叫小寶,還是耀祖?”
裹兒道:“同父異母的親弟弟。耀祖和小寶是我給他起的外号。”
雷甜甜:“常言道,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号。紫霄……嘿嘿……為什麼叫小寶和耀祖啊?”雷甜甜說着,自己就偷笑起來。
裹兒聽了,歎了一聲,道:“我父親重男輕女,原先隻我一個孩子,許我繼承家業……後來,紫霄出生了,我的一切努力轉眼皆空……唉,往事不提也罷。”
雷甜甜忙道了一聲抱歉,又回到青霜真君的事情上,說:“我們玄真觀不像你們太清宮早早定了大師兄,早先青霜真君似有被掌門立為大師兄之意,後來啊,紫霄師兄出現了。
他天資縱橫,上得師長誇贊,下受同門擁護,隻是修為低資曆淺,故而大師兄之位懸而未決,如今紫霄師兄也有了元嬰修為,我看就要分出勝負了。
你是他姐姐,你覺得紫霄師兄如何?”
裹兒恍惚了一下,仿佛想起什麼事情,笑說:“如果他是我的孩子,我會毫不猶豫地立他為……繼承人。我呀,隻不過仗着年齡優勢罷了。玄真觀若立他,實乃貴宗大幸。”
雷甜甜掩口笑起來:“你比他大多少?”
裹兒一本正經說:“長姐如母。”想起裹兒紫霄這對姐弟如今的修為,雷甜甜伏案大笑,為之絕倒。
到了滿月宴那日,裹兒萬分期盼見到神采奕奕的溫玉,紅妝絕豔,睥睨四方,自信舒展,她見過很多這樣的女子,也很喜歡這樣的女子。
可是眼前的女子讓她目瞪口呆。
她抱着襁褓裡的孩子,低頭進來,手足無措,笑容尴尬,一身天水碧的衣服,配上躲閃的目光以及滿臉的疲憊,反而像一隻枯萎的花。
這是仆從?
裹兒心中納罕,向崔清漪臉上看去,隻見他緊咬牙關,手中的青筋爆出,已是極怒之相。
“諸位道友撥冗前來,參加小兒的滿月酒,令我不勝感激。”他溫和的笑容轉過去看溫玉時,變得陰郁,斥道:“這都是當世英傑,你怎麼不打個招呼?”
溫玉毫無防備被推到衆人挑剔驚訝的目光中,僵硬地道:“多……多謝。”
青霜眉頭皺了皺,嫌棄道:“你怎麼又拿這個襁褓……唉,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母親的,還不坐下,杵着成什麼樣子?”
溫玉欲言又止,坐下來,低頭與酣睡的小孩臉對臉,整個人就像會喘氣的木頭。
裹兒也怒了,耳邊有人竊竊私語。
“青霜真君的妻子怎麼是築基修為?”
“小家碧玉一枚,人也上不了高台,難得青霜真君不嫌棄她。”
“是啊,或許是吃丹藥堆上的修為,青霜真君人真好。”
……
青霜真君舉杯與衆人飲酒,意氣風發。太清宮一個轉修的就能當上大師兄,他不比崔清漪差,然而掌門和長老們遲遲不立他。
他以為是因為自己修為低。然而,顧弘來了,修為剛到金丹,就有長老推薦他,說他沉穩多智,友愛同門,堪為大師兄。
可惜啊,資曆永遠是顧弘的硬傷!
青霜放下杯子,忽然聽到尖利的哭聲,原是小嬰兒被吵醒,又到了陌生環境,十分不安,故而大哭起來。
哭聲如同一陣風吹皺了光鮮華麗的宴會,青霜臉色難看,斥道:“你這個母親怎麼做的,難道不會哄哄他嗎?”
溫玉抖了抖,仍是低着頭,搖着襁褓。
“喂他奶。”青霜側臉面朝溫玉,一半臉是對衆人溫和的笑意,一半臉是不耐煩。
“奶娘……”溫玉的聲音艱澀,就像生鏽的機器一卡一頓。
青霜:“我說了很多次,不要人奶,要仙獸奶,你會不會做母親?豬腦子,廢物一個。”
溫玉張了張口,聲音就像被吞了一般,發不出來。
小嬰兒仍舊在哭。
青霜擡頭,溫和地笑着向四方告罪,衆人笑笑,說着“小孩聲音大身體健康”的吉利話。
“轟”一聲,裹兒忍不了了,起身一腳踹翻案子,怒罵道:“老畢登,老娘忍你很久了!”
說完,伸手向崔清漪的案上抄起酒壺,朝青霜扔去。
“保護好小孩!”崔清漪身子一動,蓦地夾在溫玉和青霜中間,側身護着溫玉。
不知為何,青霜,堂堂元嬰修為,竟被酒壺砸個正中,淅淅瀝瀝滿頭滿身都是酒水。
青霜怒道:“你這是何意?”
裹兒越過衆人,指着青霜的鼻子,怒罵道:“是你娘的頭,我太清宮天之嬌女竟然被你以奴喝之,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徒。”
青霜竭力維持風度,語含威脅:“她是我的妻子。”
裹兒道:“溫師姐是嫁人,不是賣身。”說着,裹兒面向衆人,道:“溫玉是我太清宮主峰弟子,天資絕高,修行不到四十年已經是金丹修為。
我要問問,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修為不升反落,百年過去了,跌到了築基修為?”
青霜先向衆人告罪,然後歎了一口氣,道:“拙荊幾十年前偶然受了重傷,傷及根基,我多方尋醫問藥,才得好轉。這位仙子,你誤會了。”
裹兒道:“太清宮從未接到這個消息,玄真觀有人知道嗎?”
青霜一副被委屈的模樣,轉頭對溫玉道:“溫玉,你說是不是?”
溫玉渾身發抖,顫抖唇張口要說話,突然身子一軟,被崔清漪接住。
崔清漪淡淡道:“太清宮有良醫丹藥,既然玄真觀治不好,我們帶人回家。”
青霜面色一沉,道:“不行,她是我的妻子。你們要帶走他,就是與我為敵。”
“打就打,誰怕誰?”裹兒身上挂滿了長輩們送來防禦陣盤靈器符箓,根本不怕一個元嬰期,頓時劍拔弩張。
崔清漪不擔憂裹兒一人應付青霜,抱着溫玉離開是非之地。他怕一人護不住溫玉母子,環視一圈,将小嬰兒送到慧明手中。
青霜一見崔清漪抱着溫玉,更是怒火中燒,伸手撥開裹兒,沒撥動。
“打人啦!”裹兒叫起來,拔劍朝他刺去,青霜以劍禦之,竟然打作了一團。
“哦。”慧明愣了一下,雙臂摟過,熟練地搖晃,小嬰兒漸漸不哭了,還朝慧明咯咯笑起來。
師兄慧海湊過來,念了佛号,頗為認真道:“此子與我佛有緣。”
雷甜甜看見殿内杯碟壺盞滾了一地,小聲問師父:“師父,我……”
師父伸手一揮,蕩開飛過來的靈果,語重心長道:“甜甜,這是青霜師侄的家務事,我插手了,就是兩派間的大事。”
一旁的顧弘聽了,笑道:“師妹,李裹兒雖然霸道潑辣,但她不會無的放矢。”
雷甜甜終于插上嘴:“我想說的是師父你見過溫玉道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