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本想扶着她走過去,但反而被她牽着自己的手:“都沒蓋了,就不用扶了。”
豆蔻盯着她面上明媚的笑,也笑了起來。
周成禮面上雲淡風輕,卻遮擋不住他心裡的緊張,不論這樁婚事真假,這都是他人生的大事,在一個山村裡,與一個陌生的女人完成。
他負手而立,眼睛緊盯着門口,還沒看見人,便瞧見了靈動的影子挪到了屋子裡。
就在他盯着影子時,蘇喜英大步走了進來。
龍鳳呈祥的大紅喜服,将她纖瘦的腰身勾勒出來,她沒有蓋紅蓋頭,他便瞧見了她的模樣。
平日裡大而亮的雙眼,此刻彎成了月牙狀,笑意從裡面溢出來,周成禮平日見慣她素面朝天的樣子,而今這明眸皓齒,朱唇粉面的模樣,竟叫他愣了愣神。
“爹!娘!好看嗎?”
蘇喜英大步跨進來,對着他們轉了一圈,裙角往四周散開,如花一樣,嘴角的幅度也在一點一點放大。
蘇老爹也覺得驚豔,但他現在還在生氣,又瞧見自己閨女今日大婚還這般頑劣,輕斥道:“蓋頭呢?”
蘇喜英不在意:“蓋什麼蓋頭,我今天好看,就應該讓大家都看看,是不是林嬸?”
林嬸也面帶笑意盯着她,連連點頭:“好看,真好看!”
蘇喜英心裡很開心,她跑到娘身邊,輕聲問道:“娘,你看看,還認識我不?”
蘇母眼神呆滞地坐在主座上,嘴裡依舊念着玉英二字,聽見有人和自己說話,眼神才從遠處落到面前。
“玉英。”
蘇喜英笑:“娘,玉英說好看。”
蘇母神情疑惑,又在聽到玉英兩個字之後,眼睛亮了一瞬:“玉英,好看。”
蘇喜英臉上揚起笑,眼睛亮亮的,好像含了水汽:“豆蔻,娘說好看!”
豆蔻突然一陣鼻酸,她怕自己聲音哽咽,隻笑着點頭。
周成禮将這些看在眼裡,他說不上來自己心裡什麼感覺,空落落的,又像是被什麼攥住。
“行了,時辰不早了,開始吧。”蘇老爹走到主座的另一側坐下。
原本他打算請媒婆主婚,但也被蘇喜英拒絕,便找了豆蔻。
儀式也被縮減了不少,他們二人隻需給二老敬杯茶。
豆蔻給周成禮遞上茶水。
他接過,話在嘴邊猶豫了一瞬才說出來:“爹,請喝茶。”
蘇老爹的心才掉回肚子裡,眉頭舒展,溫笑地接過。
輪到蘇母時,也是蘇老爹替她接下。
蘇喜英也接過豆蔻遞來的茶水:“爹,喝茶。”
蘇老爹瞧了她一眼,雖不滿她草草地把自己嫁了,但終歸還是高興:“以後不能再頑劣了。”
蘇喜英嘻嘻地笑應着。
她又拿過一杯,蹲下身,仰頭說:“娘,這是我的喜茶。”
蘇母手裡摳着衣角,看見眼前人給自己遞來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愣愣地沒有動作。
蘇老爹本想代替,被蘇喜英攔住,堅定地說:“娘可以的。”
随後,又輕笑地遞過去:“娘,今日阿喜成婚,這是喜茶,要喝上一口。”
蘇母沒明白她在說什麼,但似乎看出她想讓自己接住她手裡的東西,于是她慢慢地伸出手接住了茶盞。
蘇喜英極力忍着鼻尖酸意,臉上笑容放大。
她想起幼時,娘摟着她,溫柔地說:“以後我們阿喜成親,娘一定得喝阿喜的喜茶。”
蘇老爹偏過頭,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行了,你娘也喝了,這儀式也就成了。”
随即又正了正身子:“大家先去院子裡坐會兒,我将老伴安頓好就來。”又對周成禮說,“成禮,你們要不要先回屋歇息?”
蘇喜英低頭擦了擦眼角:“不用,咱們去吃飯吧,我餓死了。”
蘇老爹瞥她一眼,也沒說什麼。
周成禮走在後面,輕聲問:“你額上的花钿是你自己畫的嗎?”
蘇喜英聽到聲音轉過身,疑惑道:“什麼花?”
周成禮指了指自己額間位置。
蘇喜英也摸了下:“你說這個啊,是豆蔻畫的,我哪會這個,她說好看,堅持要給我畫。”
豆蔻好像聽見自己的名字,她轉過頭,在瞧見蘇喜英摸着額間的花钿時,一下子又轉過身去,心裡砰砰直跳。
“豆蔻的手就是巧的很,這喜服也是豆蔻做的吧?”林嬸也聽見了,笑着說。
蘇喜英走過來,将碗筷遞給他們:“是呀,她是才女,什麼都會!”
林叔接過碗筷,開玩笑說:“你們兩個能玩到一起去,我也是沒有想到。”
蘇喜英坐下來,也打趣道:“林叔,頭發不長見識也不廣呀。”
林叔大笑,連連指着她:“你這孩子哈哈哈哈!”
飯桌上笑成一片,方才的事情就被輕輕地揭過去,唯有豆蔻一直低頭往嘴裡塞米,不敢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