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喜英詫異,她确定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
“還情?”她疑惑問道。
那衙役掀起眼皮,瞥了過來:“那些銀子是救命錢。”
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蘇喜英更聽不懂了,再次問:“什麼銀子?”
衙役視線移回來,低聲解釋:“那天蘇府求親,你隻拿了個銅闆,将銀钗給了我哥。”
他這樣一說,蘇喜英恍然大悟,她想起那天的混亂,但确實有這個事:“那是你哥?”
他點頭:“他在蘇府做事。”
蘇喜英:“那救命錢什麼意思?”
“那是我娘的藥錢,那天他本來是要去買藥的。”他說。
因為自己娘親也是如此,蘇喜英不由地對他有些憐憫:“那後來你哥......”
她擔心他們會因此受到懲罰。
“沒事。”說完他擡頭看過來,“哥跟我說了這件事,所以我算是還了情。”
蘇喜英笑了笑:“不算恩情,本來就與他們無關。”
忽然她頓住,想了片刻,看向他:“如果你要還情的話,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衙役立馬拒絕:“不能,我不會放你出去。”
蘇喜英搖頭:“不是,我是想讓你幫我走一趟蘇家坡,去蘇大家,告訴我爹他們我沒事。”
他怔住,沒有立刻拒絕但也沒答應。
蘇喜英看他猶豫,又補充道:“那你打我兩鞭子,你幫我跑一趟算是還了我情。”
衙役聽到她的話,下意識地笑了下,雖然口頭沒有答應,但心裡還是應下了。
——
月影挂樹梢。
周成禮回來時就看見院子裡猛吸旱煙的蘇老爹,他靠着牆角,滿面愁容。
他頓了頓,擡腳走進去。
蘇老爹瞧見人影晃動,随即擡頭看去。
“成禮,你才回來嗎?”
周成禮走過去,扶起他:“嗯,剛剛出去了一趟。”
蘇老爹抓住他的手臂,語氣焦急:“成禮,英姑被官府的人帶走了,我去找了村長,他也沒辦法,怎麼呐?”
周成禮将他扶坐下來,安慰道:“我知道,别擔心,我來想辦法。”
蘇老爹詫異:“你有辦法?”
周成禮眉眼斂住,他沉思片刻,說道:“我有一朋友,他有些人脈。”
蘇老爹更是驚訝了,這是他第一次說起自己的過往,當初媒婆說他腦子有問題,他就半信半疑,而今疑慮更甚。
周成禮知道這話會引起懷疑,他擡眼:“他可以幫我們。”
一句話就讓蘇老爹的疑慮抛在了自己閨女安危之後,他忙問:“那他什麼時候能幫忙?英姑脾氣犟,我擔心她......”
周成禮還沒說話,就聽見了叩門聲,他擡頭看去。
蘇老爹也聽見了,扭頭望:“你找誰?”
“請問......是蘇大家嗎?”
蘇老爹立馬扶着腿站起身,應道:“我是蘇大,怎麼了?你是誰?”
那人往裡面走了兩步,看着院子的兩個人,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後面那個男人身上,他也能察覺到探究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但不知為何壓迫感十足。
“我在縣衙當差,是蘇喜英托我來跟你們說一聲,她沒事。”衙役按照蘇喜英交代的說出來。
蘇老爹走過來,情緒有些激動:“英姑,英姑讓你來的?她沒,沒事嗎?”
衙役看了眼高個男人,又輕微彎腰回道:“沒事。”
蘇老爹搓着手,臉上堆着感激:“謝謝小兄弟,進來喝口水吧。”
衙役搖頭拒絕:“多謝,我先回去了。”轉身前又看了眼周成禮。
周成禮從他進來就沒有說話,他走上前扶住蘇老爹:“我去送送。”
蘇老爹忙說:“好好好,你去你去。”
周成禮便跟着那人往外走。
“她真的沒事?”走了幾步後,确定聲音不會傳到院子裡,周成禮問道。
衙役轉過身:“她被用了刑。”
周成禮忽然呼吸急促了一下,他握了下拳,随即松開:“嚴重嗎?”
“拶刑,但意識還在,現在他們在逼迫她認罪。”衙役照實說。
隔了一瞬,周成禮才說:“多謝告知,今夜當值的是你嗎?”
衙役搖頭:“今夜不是我,不過是我兄弟,我已與他說了。”
周成禮點頭,再次緻謝。
衙役離開之後,周成禮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轉身回去,轉身那一刻,他餘光裡瞧見了不遠處晃動的身影。
——
蘇喜英在牢中待了一夜,陰濕的地方滲着寒氣,加上她身上和手指的傷,人開始有點恍惚。
忽而聽見外面傳來聲響,她掀起沉重的眼皮。
“蘇喜英,出來。”
衙役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她聽的不真切,還以為是黑白無常來索命。
她扯了扯嘴角:“玉英,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能見到你。”
衙役見她未動,上前扯起她的胳膊:“走!”
這一拉扯将她思緒扯了回來,她才知道自己還在人世間。
衙役推着她來到公堂,她擡眼看去,才發現今日堂上還跪着一人。
蘇喜英盯着那單薄的背影,怔了片刻。
身後的衙役見她停下腳步,猛地推了她一下,蘇喜英踉跄,她穩住身子才沒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