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内。

侍官們窩在牆角昏昏欲睡，寝殿裡一片漆黑，忽然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們紛紛吓醒，警惕起來。

若是上頭來人，他們就是死罪難逃。

那腳步聲愈來愈近，他們跪在地上，身子抖成篩糠，直到聲音停在面前，他們擡頭看去，才發現是太子回來了。

侍官們才松了口氣。

李成州看他們跪在殿門口，緩聲說：“你們都下去，沒有吩咐不要過來。”

說完便進了寝殿。

侍官們面面相觑，相互扶着離開，邊走還邊疑惑道：“殿下不是昨日才出去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另一個斥道：“你還嫌早哇！殿下現在可是被禁足，若是被上頭發現可是要問罪的！”

“你說的對，你說的對。”

“快走吧，别說了。”

然而他們剛出來就碰到了腳步匆匆地鄧大人。

“鄧大人？您怎麼這回子過來了？”

鄧賀玄止步看着他們，問道：“太子回來了嗎？”

侍官們對視一眼，點頭：“剛回來，隻不過殿下臉色不太好，也叫我們不要打擾，鄧大人還是擇日再來吧。”

鄧賀玄大概明了，他側身走進去，無顧後面侍官的阻攔。

“算了，鄧大人一向與殿下交好，雖說是禁足但沒說其他人不能進來，咱們走吧。”

鄧賀玄推開殿門，裡面飄來濃重的酒氣，他擰了擰眉。

殿内漆黑一片，他想點燃燭火，就聽見低沉聲：“别點。”

鄧賀玄側頭看去，借着門外灑進來的月光，他看清方桌前坐着的人，桌上地上放在幾個酒壇子。

他走過去，盤腿坐下：“借酒消愁？”

李成州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頹廢道：“若是能消愁，便好了。”

鄧賀玄拿起另一個空盞，給自己滿上，笑道：“見到了？我還以為你要幾日才能回來。”随後又說，“不過看你這樣子，似乎不太好。”

李成州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他喝的很猛，有種要将自己灌死的趨勢。

“哪裡遠了，明明半日就到了......”他聲音悶在喉嚨裡。

鄧賀玄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但見他這樣，就伸手奪過他的酒盞：“你這麼喝，純屬是浪費這好酒。”

李成州要搶杯盞的動作一頓，他縮回手，聲音沉沉地：“她也這樣說過。”又說，“但我沒告訴她我沒醉。”

“這樣看來，我好像一直在騙她。”他忽而面上挂起苦笑。

“那你心裡有她是騙她的嗎？”鄧賀玄看他這樣子，大概是知道他已經跟人家挑明了。

李成州猛地擡頭，厲聲道：“怎麼可能！”

鄧賀玄笑出來：“那這怎麼能算一直騙呢？形勢所逼罷了。”

他沒有理會，伸手去拿酒盞，被鄧賀玄攔住：“你打算一直這樣嗎？”

李成州伸出去的手忽然砸在桌面上，他趴在桌子上，眼睛望着殿外，語氣無力：“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鄧賀玄放下酒盞：“我暫且将你現在這副沒有主心骨的模樣算是當局者迷，若是你繼續這樣，那你的小嬌妻便徹底沒有戲了。”

李成州猛地坐起來，眼睛盯着他。

鄧賀玄瞧着他，眼角揚起：“雖然皇上現在允許你回東宮，但他的心思誰都猜不透，翰林之變的餘煙還在，我們要小心有人想讓它死灰複燃。”

李成州攥了攥拳，眼神忽變得銳利。

......

自那天之後，蘇喜英又恢複往常，因為豆蔻在，她又去鎮上做起了工，似乎這些事情都不會對她産生影響。

若不是那晚見到她痛哭的樣子，豆蔻還真以為她放下了。

今日恰逢蘇喜英休息，豆蔻就想陪她出去走走。

“英姑，今日天氣甚好，要不要出去走一走？”豆蔻問道。

蘇喜英将衣裳擰幹水，挂在牽繩上：“好哇，你想去哪兒？”

豆蔻反問：“我都行，你想去哪兒？”

蘇喜英拿起桌上的幹帕子擦幹手，又叉着腰想了一瞬：“昨日聽林叔說，紅葉縣這兩天來了個雜戲團，要不咱們去湊湊熱鬧？”

豆蔻見她主動提起，有些開心：“好！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蘇喜英笑道：“現在就走，順便我去給娘買些藥回來。”

她們收拾妥當之後，便出發了。

雖說現在已經過了立春，但空氣中的寒意絲毫未減，路上行人也都裹緊了棉襖。

因為從蘇家坡去紅葉縣還有些距離，蘇喜英她們就蹭了同村同往的驢車。

風吹在臉上還有些刺痛，蘇喜英伸手将豆蔻的衣領攬了攬，防止冷風灌進去。

豆蔻微微擡眸看她，并未在她臉上看出其他情緒，但她心裡總是不安。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驢車很快就到了地方。

“多謝二伯。”蘇喜英下了車，對着驢車主人說。

“客氣了英姑。”那人說完便駕着驢車進了城。

按道理今日進城的人不多，但城門口卻排起了長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