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速度很快，看起來不像是饑餓已久的災民，但他們的目标确實是粥棚。

蘇喜英站在一旁，看着他們推開後面排隊的人，搶在了前排，嘴裡叫嚷着：“快點，老子餓死了！”

後面的災民多是老幼婦人，他們被那夥人吓到，不敢上前。

蘇喜英眉心泛着冷，她走過去将方才被推倒在地的老人扶起來，随後走過去一把拉開叫嚷要粥的男人。

“排隊。”她冷聲說。

男人被拽的踉跄，他罵罵咧咧地扭頭看去，瞧見是個瘦弱的女人，鼻腔裡哼了一聲，完全不把蘇喜英放在眼裡，繼續走上前。

蘇喜英再次拽住他的衣裳，阻止他往前走。

男人開始不耐，他猛地甩掉身後拉着自己的手，怒氣沖沖地轉過身，用手指着蘇喜英，惡狠狠地說：“你再拽一個試試？”

與他一起過來的其他人也圍了過來，個個面露兇意。

村長瞧見這邊的動靜，他帶着村裡幾個強壯的走過來：“幹什麼！”

蘇喜英絲毫沒有怯意，她盯着男人的眼睛，男人的手指就在她眼前半寸距離。

那男人第一次被女人盯得有些膽怯，但礙于顔面，他不好退縮，瞧見有人過來才順勢找了個台階下。

“老子不跟你計較！”說完就去要粥。

“你們不是陳涼人。”蘇喜英話語肯定，沒有疑惑，若不是她聽了那個小姑娘的話，也不知道陳涼話。

剛走兩步的人腳步一頓，沒有搭理，繼續往前走。

蘇喜英與村裡對視一眼，幾個壯碩的男人就走上前壓住他，與那男子同夥的瞧見了，沒有了方才的嚣張，都不敢上前。

被壓住的人瘋狂掙紮怒喊：“放開我！”

“幹什麼呢？！”

人群外傳來一聲爆喝，圍起來的災民被吓到，紛紛避開。

蘇喜英看過去，幾個是穿着衙役官服的官兵。

那些方才還氣勢洶洶，盛氣淩人的男人一瞬間洩了氣，有幾個還打算偷偷溜走，被衙役們攔了下來。

蘇喜英這才看清為首的那個人。

“葉成？”

葉成壓着身側的捕刀，沉臉走上前，指揮着将地下那人捆起來，同時又派人将其餘人都一并捆上。

“你沒事吧？”葉成這才看向蘇喜英。

蘇喜英搖搖頭，對他來這有些好奇：“你這麼來這裡了？”

葉成指着地上的人說：“抓幾個逃兵。”

蘇喜英詫異：“逃兵？”

葉成點頭：“他們都是西州邊關戰事逃出來的士兵，僞裝成災民的樣子。”

蘇喜英明白了，怪不得她覺得這些人官話如此标準，原來是這樣。

葉成環顧一周：“你們這也有流民？”

蘇喜英輕歎：“是啊，我們正在組織施粥，正好你來了，縣城有沒有能容納他們的地方？”

葉成沉思，神情有些憂愁：“縣城也有不少，但還算能控制，至于能不能容納我也不太清楚，需要回過縣令。”

蘇喜英擔憂道：“我們今年收成不好，糧食也不多，這也不是長久的辦法，我怕時間長了，沒有粥了，會有暴亂。”

葉成自然知道，他看了下流民的數量，心裡盤算着，說道：“後面過來的災民會越來越多，這樣根本不行，還是要疏散開。”

蘇喜英聽到越來越多，眉間擰緊：“朝廷呢？知道這事嗎？”

按道理若是西州戰事，朝廷必然知曉有陳涼災民的事情，既然知曉必然會有所動作。

葉成剛要說話，就看見地上被壓着的男人掙紮要逃走，他迅速上前将他制服綁上：“再逃就地處死！”

男人停止了掙紮，開始大喊大叫起來：“又不止我一個人逃走！為什麼要抓我！”

葉成皺眉：“逃兵還有理？”

“太子都死了！我們還在那幹什麼？！”男人怒喊道。

蘇喜英原本心裡想事情，突然聽到這話，她怔愣住。

葉成怒道：“閉嘴！”說着就要塞上他的嘴。

忽然身旁有手抓住他，他偏頭看去。

葉成還是後來知曉了事情的原委，才明白那天蘇喜英面上為何出現那樣的神情。

“你方才說什麼？”蘇喜英好像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好半天才找回魂魄，撐着自己問出來。

被壓着的男人瞧着她，也不明白她為何這個樣子。

“你，方才說什麼？”蘇喜英又平靜地問了一遍。

男人不敢說了，他看了下葉成，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怕這個女人。

“這也是我剛才想跟你說的，朝廷已經亂了套，雖然上頭一直要瞞着，但太子戰死的消息散的太快了。”葉成替他說了出來。

蘇喜英慢慢轉過僵硬的脖子，空洞的眼眸望着他：“戰死？”

葉成有些擔憂：“是，你怎麼了？”

蘇喜英又慢慢轉回去，她轉過身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徑直往前走，絲毫聽不見身後的聲音。

“戰死，戰死。”她嘴裡低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