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喜英穩了穩身子,她扶着門框繼續聽,周圍聽客也都屏氣凝神,一言不發等着他的後續。
而那說書人此時卻賣起了關子,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座下有人忍不住喊了一聲:“後來呢?說啊!”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說書人放下茶盞,拿起扇子,慢悠悠地說:“此戰雖慘烈但陳涼也起懼意,收兵不戰,再說起太子這邊,之前因為翰林之變,太子被廢,大家都在議論誰會入主東宮。”他停頓片刻又說,“這明成皇帝有三子二女,太子是二皇子,章王為三皇子,還有一年少的六皇子。按道理章王才是儲位繼承的絕佳人選,但也不知為何,皇上雖廢了太子,卻也不曾再立,惹得朝臣們議論紛紛。”
蘇喜英身旁有人讨論着:“聽說章王也是因此而刺殺太子,為的就是以絕後患。”
他的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有人接着說:“還不是沒有成功。”
那人說:“若是成功了,還有後面的事嗎?我是聽說太子逃到了一山村,才躲過章王的追殺,後來還與一村婦成親孕子!”
蘇喜英偏了偏頭。
說書人聲音高昂起來:“就說這太子為了抗旨拒婚,便提出了要親自帶兵出征!”
“他剛說什麼了,我沒聽見。”身邊有人問起來。
“皇上指婚,太子拒婚。”人群裡有人簡單概括了下。
有人就起了好奇之心:“當真是愛上那村婦了?”
蘇喜英垂着眉眼,她眨了眨眼,身邊的聲音越來越缥缈,似乎滿室隻她一人。
“這誰能知道,不過也不是很能理解,放着名滿聖都的太傅之女不要,偏要一個鄉野村婦!哎,本來應該是美人在懷,現在好了,橫屍荒野了。”人群裡發出感慨。
“那太子死了,是不是就是章王了?”有人高喊。
說書人拍了下條闆:“朝廷之事咱們不能妄議,不過太子終歸是為了燕祁戰死,五日後太子在鎮國寺發喪,各位可朝着北面上柱香,也算是送太子一程。”
大家從一開始的躁動,現下都沉默了,太子盛名在外,如今身死确實讓人惋惜。
蘇喜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茶樓的,她僵硬地邁着腳步,現在是天地之間隻她一人的感覺。
周圍人行色匆匆,隻她好似被吸去了精血,在這烈陽下腐爛的皮肉開始灼燒起來,刺痛入骨。
蘇喜英手背搭在眼上,她擡頭看了眼太陽,刺眼的陽光透過她的手指縫落下眼中,直到眼中酸痛她才垂下頭。
她沒有見到葉成,現在也沒有必要了,她想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蘇喜英晃着步伐回了家,還未走到家門口,遠遠瞧見門口站着兩個人等在那。
她腳步一頓,垂首輕歎,随後擡腳加快步伐。
“爹,娘,我回來了。”蘇喜英臉上挂着笑喊道。
蘇家夫婦瞧見女兒回來了,心裡繃緊的弦才松了松,也沒有其他話,拉着她進了院子。
直到夜間,等他們都睡下了,蘇喜英才拿出今日在城中委托寫手寫的信,她将信鋪展開,手指摩擦着有些粗糙的信紙,拿定主意之後,将信壓在了茶盞下。
蘇家夫婦二人回了房,但心裡總有些不安,遲遲未睡。
“老頭子,你說阿喜今日算是正常嗎?”蘇母問。
蘇老爹睜着眼瞧着床帳:“我看她這兩天都是這樣,沒瞧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蘇母有些擔心,坐起來:“不行,我還是不放心,那天阿喜哭的那樣傷心,我擔心她,得去瞧瞧。”
蘇老爹也跟着坐起來,攔住她:“這孩子向來報喜不報憂,你去了她又會掩藏自己的情緒,讓她自己一個人發洩發洩。”
蘇母覺得也有些道理,便躺了下來,歎口氣低喃道:“世事難料啊。”
蘇老爹算是從頭到尾都知道怎麼一回事的,他心裡也感慨着,雖然他有氣,但也确實感覺惋惜。
“别想了,這都是命,時間久了,英姑忘記了就好了,睡吧。”蘇老爹說。
蘇母又歎了口氣,也無話睡去。
第二日一早,蘇母便起床去看女兒,卻發現她屋裡沒有人,就連床上的被褥也是疊放整齊,沒有睡過的樣子,她慌張地去叫蘇老爹。
蘇老爹來了之後,蹙着眉,剛要轉身去找,就瞧見老伴手裡拿着一封信,他忙走過去。
“這上面寫的什麼?”蘇母聲音有些顫栗。
蘇老爹幼時讀過幾天私塾,認的一些字,他忙接過來掃了一眼。
“爹娘,别擔心,我去聖都一趟,算是做個了結,很快就回來。”蘇老爹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