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酌的聲音氣喘籲籲,在空蕩的樓梯間内異常響亮。
催命鈴離自己越來越近,林寄月咽了下口水,三步并兩步跨欄,但也知道爬到教室也堵不住他的嘴,揣測少爺的零花錢也有限,于是亂報了個數:“那一千萬!”
“你獅子大開口啊?!”
他果然猶豫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秒聽到他開口:“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條件,你還要從前一樣跟着我。”
一時不知道是吐槽這小子比她想象中還要有錢,還是罵他是滿腦子想着奴役别人的狡詐小人。林寄月翻了個白眼,拒絕的話在嘴邊,剛吐出一個“不”字。
三天不見的系統從天而降,血紅的字甩她臉上,震得她頭皮發麻。
這王八蛋系統,平時閉嘴,什麼話都不說,隻有在打她臉時跳得比誰都勤快。
她心裡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然後眼一閉,索性一屁股坐下。
晏星酌終于追上她,雙手伏在膝蓋上,大口呼吸,額前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微微仰起頭,汗珠順着皮膚流至耳後。
林寄月坐在上面的台階上,托着頭等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晏星酌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貓盯上的老鼠。
“你幹什麼?”
她笑眯眯地站起身,拍拍裙擺上的灰:“沒呀,等我的好老闆一起上課呢。”
*
經濟學教室裡。
鐘意坐在最後一排靠窗位置,他往窗外瞥了幾眼,沒有疑似林寄月的身影,收回視線,落回手機的聊天界面,屏幕快要暗時,手指又點了一下。
【Oakmoss】:在倒數第二排靠窗位置。
【月亮不睡我不睡】:好嘞,謝謝你。
消息是十分鐘前回的,他拇指按了好幾下筆帽,又擡眼望向時鐘,還有三分鐘上課。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扔開筆,往上滑。
【帥到你我很抱歉】:鐘意!你玩我啊?你當時推薦戲劇課的時候怎麼沒說要演豬啊?
不是她。他表情未變,随便打了兩個字。
【Oakmoss】:你是第一天上課嗎?
【帥到你我很抱歉】:對啊,你們都去上課了我呆那幹嘛?!
鼻腔飄出一聲氣音,他把手機蓋在桌上。
隻剩一分鐘了,老師在講台上調試設備。
後門開一道縫,他扭頭轉向側邊,林寄月的臉從縫内探出來,發現鐘意後招了招手。
鐘意微蹙的眉頭瞬間舒展開,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他也揚起手。
林寄月給他比了個大拇指,點點頭,蹑手蹑腳推開門。
講台上話筒發出噪音,經濟學老師摸着自己光滑的腦門,低下頭繼續琢磨儀器。鐘意被噪音打斷注意力,剛要放下手,眼尾處忽然掠過一抹紅。
晏星酌臉頰悶紅,額前碎發耷拉,有幾根黏在額前,丹鳳眼蕩漾着一泓水色。估計是嫌太熱,西裝外套搭在手上,右手扯了扯紅色的領帶,露出襯衫下一角漂亮的鎖骨線條。
很少見他累成這樣,意外有種男狐狸精成形的魅惑,後排好幾個女生都轉過去看他,這動靜吵得連林寄月也多瞟了幾眼。
晏星酌跟在後面,邊走邊張望有沒有空位,正好看到鐘意的旁邊沒人,一屁股坐上去。
“你今天也來上課?”他一點不客氣,扯了張旁邊桌子上的紙。
不料鐘意啪的一下,巴掌牢牢覆在紙面。
用力扯,紙還是紋絲不動,再使勁,白花花的紙終于不負衆望撕開了。
晏星酌捏着拇指大的紙絮,疑惑擡頭。
鐘意模範生一樣端坐着,留給他半邊冷酷的側臉。
晏星酌緩緩吐出胸腔内的濁氣,某個不合理出牌的人将他少爺脾氣都磨平了些,他覺得自己的耐心真的越來越好了。
“我得罪你了?”他真誠發問。
沉默片刻,鐘意舉起手機,晏星酌湊過去,裡面映照出他的面孔。
晏星酌左看右看,覺得雖然淩亂了點,但是依舊很英俊很帥氣。
“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鐘意語氣裡充滿嫌棄,把手機收回去。
晏星酌還是平生第一次被人指責形象問題,他簡直氣笑了:“你還染了一頭白毛,怎麼不反省一下自己!”
鐘意胡說八道:“這是天生的!”
後面兩個小學雞你一句我一句,壓得前桌的林寄月連老師布置的作業都沒聽清楚,她轉頭,面無表情地屈指輕敲桌。
兩個人同時噤聲。
等她回頭,又傳來交疊的異口同聲兩個低語。
“說你呢。”
“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