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不是惡作劇你就直接來了?”林書渝歪了歪腦袋,由衷道,“你真不怕死。”
徐教授的笑越發苦澀:“是,我現在也覺得自己太莽撞了。”
林書渝為他懂得反思的品質贊許地點了點頭,雖然能感覺到對方的後悔情緒有一部分針對的是自己。
察覺出青年的态度有所松動,徐教授帶着幾分期盼開口:“我會保證一個字都不說出去——所以我能走了嗎?”
“稍等。”于男人的注視下,黑發青年掏出手機,當着他的面打開了搜索界面,打下一個[徐]字後停住了。
“徐霖。”徐教授很有自知之明的報上了全名。
林書渝補上這一個字,按下回車鍵。很快,有關于徐霖這個名字的詞條就跳了出來——确實和對方之前說的一樣,是一所本地大學的民俗學專業教授。他跳轉有關這所大學的詞條,第一個就是興成大酒店兇殺案的報道。
“原來你真是大學教授。”林書渝關閉搜索頁面,語氣是貨真價實的驚訝。
他很難想象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成年人收到死去學生的短信後第一反應是跑來赴約,這讓他感到整起事件越發撲朔迷離。
徐霖感到了十足的冒犯,但他還是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是的,你點進學校官網裡還能看到我的照片。這樣可以說明我不會說謊了嗎?”
“理應來說是的,但我這個人生性多疑。”
林書渝将手機備忘錄打開,遞到徐教授面前。
“你的聯系方式和詳細地址。如果你違背了自己的承諾——我會讓我的家裡人去找你。”
他沒有多說關于“家裡人”的構成,因為一條人面狗就足以說明很多事。徐霖忍辱負重地寫下了兩行信息,連後頭給自己發短信的“好學生”都不敢多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林書渝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随手把消防斧丢到了角落裡,開始收拾東西。
“别告訴我你真的信了。”泥偶落到他的肩膀上,“他說謊的痕迹很重,你應該能看出來。”
林書渝把背包拉鍊拉上,有些不舍地看了眼消防斧的位置,抽空回答:“确實,他平時應該不怎麼幹這種事,漏洞還是太多了。”
民俗學的宗旨是常懷敬畏之心。就算遇到了非自然現象,應當盡量遠離,而不是像個恐怖片主角那樣直接往危險的地方沖。
如果林書渝之前的同學和教授們都像徐霖這樣,那他拍畢業照的時候應該會很孤獨。
泥偶轉到他面前去:“那你還把他放走了?”
“不然呢?殺人滅口?”林書渝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現在是法治社會。”
泥偶被他噎了一下:“……可也不能這麼草率吧,最起碼留個把柄。”
“有地址就夠了,姐姐能找到他的。”林書渝語氣平和,示意人面狗跟上自己的步伐,“而且,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都有定數。”
他的直覺告訴他——以後,徐霖還會和他見面的。
……
從樓梯間裡撿了個自拍杆和報廢的攝像機,林書渝光明正大的頂着一身灰和血漬踏上了回家的道路。來來往往的路人不由自主地向他投來驚恐的目光,然後在看到他手上的攝像機時又默默松一口氣,自以為得到真相地移開目光。
對下班的急切心情使林書渝提着重達七十斤的狗包依舊健步如飛,隻不過在他終于站到家門口時,卻是躊躇着停下了腳步。
林書渝面色凝重地望着從門縫裡冒出頭來的紅繩,開始默默在包裡摸索。
“老闆,我出門前帶身份證沒有?”
——他突然覺得今晚住酒店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