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踹、揮拳、膝撞。
頭槌、肘擊、背砸。
黎昭宛若一位集合世間所有殺人術,将其融會貫通,擁有了完全獨屬于自己風格的頂尖格鬥家,在反複重生的敵人之間穿梭,跳舞般輾轉騰挪,所經之處,血肉橫飛,骨折筋裂。
敵人一次次倒下,化為血肉,融入地面,又一次次融合凝聚,重新成人,起身搏殺……
仿佛要摸透黎昭的極限一般,無窮無盡的殺意席卷而來,要将她徹底裹挾,吞噬,直至神志模糊,意識不清,淪為殺戮機器。
黎昭的意志堅若磐石,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她從容殺戮,愈來愈熟稔自然,渾身沾滿鮮血,幹涸之後,又血染全身,鼻端充斥腥臭,以至于麻木習慣,不再感到難聞作嘔。
她甯和地殺,不斷地殺,無窮無盡地殺。
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不遲緩,不痛苦,不麻木。
直至最後,血肉越來越稀疏。敵人面孔模糊,宛若籠罩一層朦胧霧氣;身姿模糊,所有細節都被磨掉;動作僵硬,宛若提線木偶;脆弱不堪,被狂風掃落葉般抹殺;經驗值愈來愈少,隻有零星個位數入賬……
黎昭出拳,拳風如刀,割裂模糊人偶。
咔!
一層脆弱的玻璃破裂成渣,黎昭半跪于地,她的腳下,她的周身,所有敵人都散落鋪地,再也沒有複活。
“嘔呃……!”
注視着圓盤,艱難維持結界的湯姆,陡然間臉色煞白,喉嚨蠕動,一股夾雜内髒碎片的鮮血噴湧嘔出,塗滿桌面,噴濺胸口,滴入圓盤。
圓盤内,鮮血化作血雨,從天空的一點分為千萬滴,灑落地面。
黎昭扭過頭,平靜注視半開的窗戶。
血紅的暴雨從天空傾盆而落,嘩啦水聲連成水幕,令外界的一切景色模糊不清。
世界在旋轉墜落,或者倒懸置換。
地心引力消失,氧氣消隐無蹤,燭光驟然熄滅,黑暗籠罩大地,溫暖褪去,冰冷裹襲……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類,呆在這樣的空間内,必定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凄慘死亡,但遺憾的是,黎昭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而是半數據化人類。
她身體漂浮空中,踩踏着逐漸剝落分散的磚木輕巧跳躍,幾個來回,就抵達了千米高空。
黎昭翻手一握,攥住裝備欄中取出的嗜血匕首。
她揚起手臂,驟然揮舞,一道漆黑傷口出現在面前,利刃切碎天空,穹宇粉碎零落!
轟——
整個世界,轟然倒塌。
黎昭被一個巨大的黑洞吸引而入,她身形輕盈如雨燕,隻感覺束縛身體的一切全都消散無蹤,她的身體越來越大,越來越具備實質,越來越敏捷和迅速。
最後,她頭腳翻轉,腳踏實地,上升……或者,降落在地面。
她聽見一個男人劇烈的咳嗽聲,以及驚恐至極的吼叫:
“快!殺,殺了她!把她引入「密祈會」,大家一起殺死她!”
熾烈的白光襲來,黎昭睜開眼,半跪在破碎的圓盤上,桌面四裂。一個髒橘色鞋子的男人撲到一側地闆,按住了什麼東西;一個藏藍色袍子的男人四肢着地,拼了命地爬行,想要盡可能遠離她。
藏藍色袍子?
和之前她看見的可以重生的敵人,一樣的裝束打扮?
好啊,吃她一刀!
黎昭二話不說,身子騰飛而起,舉刀便砍。
“啊啊啊啊——!!!”湯姆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本能擡起雙臂保護自己的頭臉。
就在刀刃觸及湯姆的一瞬間,黎昭的身形驟然模糊,她被一股不可抵禦的吸力拉拽——這感覺她熟悉,先前黎昭在天堂島外,追殺一個可以傳送自己的人渣時,被這麼放風筝好幾次,恨得她牙癢癢。
難道就這麼被迫放過了到嘴邊的獵物?
不,絕不!
黎昭目光一厲,手腕甩動,嗜血匕首脫手而出,發出一道撕裂空氣的音爆,驟然插入湯姆的左胸膛!
嗡——
黎昭的身影消失了。
她眼前一黑,已經身處一個熟悉的地方,四周擺滿蠟燭香薰,珠簾垂幕,叮鈴作響,面前正圍攏着約莫二十來人,雖然沒有穿着藏藍色衣袍,卻每個都神色凜然,冷冷看她着她,殺意澎湃如海。
其中一個老人,黎昭看着有點眼熟,她想了想,突然想起這老人正是先前她來工作區時,在祈禱室看見的跪在蒲團上的老人……原來這群奇奇怪怪的瘋子,已經在天堂島隐藏了這麼久?
每個人都死死盯着她,每個人的身上都升騰起澎湃的殺意,黎昭看得出,他們已經準備好殺死她。
隻要她的軀體凝實,所有人的攻擊都會毫不猶豫地傾瀉在她身上。
在僅剩的0.1秒中,黎昭存了個檔。
“行吧,雖然有點突兀,但我最不害怕的,就是「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