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将他們完成的裴明辭吩咐的布局給裴明辭一一展示。
他難得也略有些緊張,邊給裴明辭展示邊觀察她的神色。
奈何裴明辭全程目光平靜,看不出想法。
待全部查看完畢後,才微微點了點頭。
周圍衆人見狀,這才暗暗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
雖說裴明辭平日裡嘴上總是說着信任他們,可他們心裡都清楚得很,裴明辭極為嚴苛。
他們直覺隻是犯下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點錯,裴明辭也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必然會對他們加以嚴厲懲處。
就裴明辭幹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讓人膽寒,他們犯在裴明辭手裡,肯定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所以在完成她的吩咐時,皆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隻是聽聞,當初夫人剛被擄掠到寨中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凄慘。
可如今再看面前的夫人,這張平靜得近乎冷酷的面容,讓人望而生畏。
實在難以想象,夫人會有那般楚楚可憐的模樣。
肯定是裝的。
不過,說實在的,還真想瞧瞧夫人當初那副僞裝的模樣。
但這份好奇也隻能深埋心底,夫人的威名在外,稍有不慎,可沒好果子吃。
管家緊張卻并非懼怕裴明辭的懲處。
他向來做事盡善盡美,容不得半分差池,這是他多年來所堅守的準則,亦是他的驕傲所在。
裴明辭漸次取代他成為主心骨,對此,管家心中雖有波瀾,卻也心服口服。
畢竟裴明辭之能,遠非他所能及,這是不争之實。
且她處事淡然,山崩于面,而色不改,正因如此,衆人但凡遇上棘手大事,隻要有她在,便像有了主心骨,隻覺萬事皆有可為。
天塌下來有她兜着。
所有人甚至包括他,都不可否認對她有了依賴。
但他亦有自己的堅持,他難以忍受因自身失誤而遭受裴明辭的奚落嘲諷。
即使她不奚落他,他卻更不敢對上她的任何目光。
于他而言,出錯本就是不可饒恕之事,若因此被裴明辭輕視,那更是他無法接受的。
但如今衆人雖以她為主心骨,對她唯命是從。
但那是建立在她與山寨利益一緻的情況下。
他能窺探到她的野心,畢竟以她的才智不圖謀什麼,他反而意外。
但若是她所圖謀的位置變了,他相信文景堂衆人是不會聽從的。
堂内,衆人圍坐在那張陳舊的木桌旁,眼睛緊緊盯着桌上攤開的地圖。
上面用朱筆圈出了幾處關鍵地點,旁邊還密密麻麻地寫着各種批注。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嚴肅且專注的神情。
此次官府的圍剿絕非兒戲,稍有差池,便是滿盤皆輸。
也是他們棋局中最重要的一環。
他們都絞盡腦汁,細細斟酌着每一個細節,力求将應對之策準備得萬無一失。
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衆人循聲望去。
是宿遠封。
他步伐帶着些許急切,已不見前幾日那搖搖欲墜,虛弱無力的模樣,此刻臉色雖仍透着些許蒼白,但眼眸中閃爍着細微的光亮,像是被注入了一絲生氣。
他的身影一出現,原本喧鬧的文景堂瞬間安靜了下來,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他。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宿遠封有些不自在,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強裝鎮定,邁着略顯僵硬的步伐走進屋内。
“我身為大當家,這山寨如今面臨如此危險,我怎能置身事外,也想盡一份力,不能讓大家獨自承擔這些危險。”
話語落下,堂内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文景堂衆人相互對視一眼,就大當家這幾天的表現,能有什麼高見,怕不是是來添亂的。
如今時局緊張,明日官府就到,他們現下真沒什麼心思來哄他了。
他們紛紛看向了裴明辭。
宿遠封也有些緊張的看着裴明辭。
一寨大當家的要參與,卻需征求裴明辭的同意,而其他人對此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宿遠封深知裴明辭是個利益至上的人。
要是能給她帶來足夠的價值,或許就能暫且逃過一劫,多争取幾天苟延殘喘的日子。
如今自己的生辰八字也在那些娃娃上,仿佛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随時可能落下。
所以,他需要在大反派面前展現出足夠的價值,隻有這樣,他才有那麼一絲生機,才能躲開那随時可能降臨的殺身之禍。
裴明辭坐在堂内的主位上,将宿遠封的小動作和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裡。
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這人的心思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比8歲的稚童還不能掩飾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她輕輕招手。
宿遠封見狀,心中一喜,快步走到裴明辭身旁坐下。
裴明辭神色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朝宿遠封伸出了手,動作自然又随意,仿佛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舉動。
可這簡單的動作,卻讓宿遠封瞬間紅了臉,眼神慌亂地左顧右盼。
這麼多人還在呢。
反派這是什麼惡趣味?
猶豫再三,宿遠封終究咬着下唇,慢慢把臉朝着裴明辭的手靠了過去,動作輕緩又帶着青澀少年獨有的笨拙。
裴明辭看着他這扭扭捏捏的動作,輕笑勾唇。“手。”
明白錯了意思,宿遠封的臉 “唰” 地一下紅透了,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
他尴尬地撓了撓頭,趕忙把手遞向裴明辭,眼神閃躲,不敢去看周圍人的神色。
裴明辭倒是沒說什麼,隻是輕輕握住了宿遠封遞過來的手,開始擺弄起他的手來,像是在把玩一件小物件。
裴明辭眼皮也沒有擡一下,淡淡吩咐“你們給他講一講目前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