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說，殿下，雲姑娘在比武場上和孟家丫頭龍争虎鬥的，你還能坐在這兒雲淡風輕喝茶。你這心态可真好啊！”柳蓦調侃道。

“你可以說得再大聲一些，還怕别人不知道雲然是為誰效忠？”

周臨言抿一口杯中清冽的茶，笑着說道。風度翩翩的謙謙公子，舉手投足間竟然有幾分不怒自威。

“殿下，這些時日離澈山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毛遂自薦。這個雲然，身份可疑，又行蹤不定。你真的信任她？”

說到正經事，柳蓦左顧右盼——此處分明沒有第三個人。況且，他還刻意壓低聲音問。

“我不信啊。”

周臨言漫不經心端詳着盞中的茶水。明明這水溫是合适的，可他卻遲遲不喝，任憑那點溫熱的霧氣散在空氣裡。直到完全消失，無影無蹤。

“你……”柳蓦一開始就是想來陰陽怪氣一下子，見周臨言這副死樣子，他一時語塞，竟不知該說什麼。

平日裡周臨言謹小慎微得很，區區一個雲然，怎麼就讓他陷進去了？說實話，他更希望周臨言還是以前那個周臨言。現在的周臨言，看着清醒得很，誰知道演得久了，他會不會真的陷進去。

他見過雲然兩次。一次是今日比武場上，刀光劍影間她神色自若；還有一次，便是之前他有事找三殿下，恰好撞見他們兩個在談事情。印象裡，她倒是牙尖嘴利。周臨言這家夥在人前一向是面不改色，始終維持着翩翩君子的風度與從容。隻偏偏，遇到了雲然——這姑娘伶牙俐齒，慣會哄人的，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偏偏她口中句句是“為你好”，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甚至連臉色都不能擺。在她面前，連周臨言也隻能咽下委屈，明明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最後隻能漲紅了臉。

不過，話又說回來。至少在雲然面前，周臨言還算得上是一個活人。

隻是，這樣一個機關算盡的人，遇上這樣一個花言巧語之人，究竟怎樣才能有一個好的收尾呢？

罷了，這是周臨言自己的事，到底與他柳蓦無關。他既然支持他，那便會堅定不移站在他的陣營。隻要，殿下初心未變。可是，那個為了大計殚精竭慮的殿下，怎麼就心甘情願在雲然身上浪費時間？隻怕有朝一日，紅顔禍水啊……

“和她交手的是孟菱笙，那丫頭，脾氣爆的很，比武場上斷然不會手下留情。更何況是那麼多長老都在看的比武大會？雲然……要吃點苦頭喽。”柳蓦無奈地搖搖頭。他不知道周臨言為什麼會同意和雲然合作。這姑娘看起來文不成武不就的，能力實在過于平平。論樣貌，倒還挺俊俏。難不成……是為了日後将她安插在其他皇子身邊、做個間諜？雖然聽着離譜，倒也挺可行的。她看着人畜無害，像是沒什麼威脅的樣子。

他是笃定雲然會輸給孟菱笙，孟家這位千金小姐，出身将門，身手了得。可偏偏又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裡長大，自由任性慣了，便難免有些目中無人，做事也不留情面。更何況是對雲然這個家中沒有靠山之人，又怎麼會手下留情？

“你怎知她會輸？”

周臨言不緊不慢地又倒了半杯茶，輕描淡寫的樣子就好像拿準了雲然不會輸一樣。她最擅長的，不就是看上去毫無威脅以至于讓人掉以輕心，實則像毒蛇一樣，一旦瞄準時機，獵物便無處可逃。

“說曹操曹操到。”周臨言放下茶盞，站起身來。

“殿下。”随後她又添了一句：“柳先生也在啊。”

柳蓦對上她的眼神，這句“柳先生也在啊”聽着真讓人不爽，好像他是什麼多餘的人，此時此刻不該出現在這。

明明這麼多年，站在周臨言身邊的人是他柳蓦。她這副嘴臉可有幾分小人得志的耀武揚威了。炫耀什麼？殿下信任的人是我！随後他又意識到自己這般心思，實在太過幼稚。索性便将這些事抛諸腦後，不願再回想。

“如何？”周臨言開口問道。

“什麼如何？”

沈晴微剛從比武場上回來，剛才千方百計想着怎麼能“順理成章”地輸給孟菱笙，又不叫人看出她的刻意，這着實難為她了。她如今還是有點神遊的狀态，根本就沒聽明白周臨言的意思。反而是嘴巴動得比腦子快，腦子沒想明白嘴就脫口而出了。

“比武場上你和孟姑娘比試。”柳蓦等不及要知道結果似的出聲提醒。

“哦，這事啊。”沈晴微恍然大悟，“我輸了。”

三個字輕飄飄的，仿佛理所當然。

“我尋思着雲姑娘有多大的能耐呐！原來是輸了呀。”柳蓦陰陽怪氣道。

沈晴微雖然不喜揣測人心，但柳蓦對她的敵意，她閉上眼都能察覺到。他和自己不過幾面之緣，為何就有這麼大的怨氣呢？難不成……他瞧出自己别有所圖了，而他忠心護主？

“氐東！差不多就得了，别得寸進尺了。”周臨言面上依然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語氣中卻不怒氣。他好像……在維護她？啧啧，肯定是他籠絡人心的小伎倆。她才不會上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