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念一想,三皇子德才兼備,若非身世所縛,本該是儲君之位的最佳人選。有他在,大煜江山别有一番光景。終究還是心有動搖。
酒樓這邊,柳蓦和周臨言一起收拾殘局。
“殿下可以啊,這一出雪中送炭,可謂一石二鳥。”柳蓦真心佩服眼前這位,“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連我都瞞着?我還以為,你來酒樓是想借酒消愁,是我膚淺了。”柳蓦連連搖頭歎氣。
“愁?區區棋子而已,有什麼可愁的?她不能為我們所用,這世間能人這麼多,少她不成?”
周臨言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在說一件不痛不癢的小事。
嘴硬。柳蓦在心裡歎了口氣。本來他還在為周臨言斷情絕愛感到慶幸,可是殿下這兩句話就像是一盆涼水,澆得他心底涼涼。周臨言這個人,如果真的不在意,便會隻字不提。方才那幾句,更像是置氣。唉。但願自己精挑細選的“靠山”,不會有一天為情所困。貴妃的前車之鑒,殿下應該比誰都清楚。至少沒有出手幹涉,這一點說明,殿下是清醒的。
周臨言也注意到柳蓦的神色不對,一猜就猜到了他心裡在想什麼:“柳蓦,她隻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雲然的确很有本事,若是能為我們所用,我們便是如虎添翼。若不能為我們所用,那便是威脅。她如果能活着回來,恰恰證明她有能力,值得我們大費周章;若她死了,那就當,上天有意幫我們除掉一個威脅。”
後來又想起什麼似的,周臨言補了一句:“再說,她不一定會輸。”
柳蓦意味深長地一笑:“你倒是想的周全。”
*
沈晴微到底還是去鼎松山了——僥幸撿回來一條命。
她很慶幸,自己去了。否則,知道真相的那天,她會用餘生來忏悔。這麼說好像也不對,如果她沒去,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但會遺憾許久,難以釋懷。
周臨言真是個狠角兒,他派去埋伏的人,根本就是沖着宿彌的命去的。沒能如願,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從鼎松山回京的路上,宿彌幾番勸說沈晴微,才讓她打消了回京的念頭。
“等你月底回京時,我有個小小的禮物給你,就作為謝禮吧。”宿彌心想,若不是她,他這一趟兇多吉少,隻怕連活着都成了奢望。
“一言為定!”沈晴微知道,宿彌不喜歡欠别人什麼,也就應下來。
*
她從前都覺得離澈山的山路好漫長,今日卻覺得不過如此。
石階上落了幾朵桃花,已經枯萎了。
一路上,沈晴微在心裡盤算——雖然是稱病告假,可周臨言他會相信嗎?
劉午是周臨言安插在霄定閣的奸細。經過鼎松山刺殺一事,宿彌應該能識破他的奸細身份。此前,劉午有沒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訴周臨言?
真叫人頭疼。
她大可以像從前那樣繼續僞裝,一問三不知。但周臨言要是知道一些蛛絲馬迹,便永遠都不可能信任自己。那樣的話,她便不可能拿到“青有思”。
鼎松山的刺殺一事,盡管周臨言多少帶着試探她的用意,但刺殺宿彌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難道……周臨言就不怕她告密,宿彌早做準備,帶人馬将伏兵一網打盡?
沈晴微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也許劉午一開始就将她的身份告訴周臨言。周臨言并不介意她曾為霄定閣做事。換言之,他想策反她,就像對劉午那樣。
可是,他真的信任劉午嗎?一旦刺殺宿彌失敗,宿彌回京後劉午的身份自然敗露,變成了棄子。
刺殺一事,周臨言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吧?
由此可見,他對劉午,可也沒留情面啊。
多疑如周臨言,他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相信倒戈之人?
有這個前車之鑒在,沈晴微隐隐有了答案。
既然是試探,不如就讓她先坦言。
至于背叛霄定閣,那是不可能的。
沈晴微趕到山上時,正值散學時分。弟子們陸陸續續從明心堂走出。
沈晴微明心堂前的空地等待。
周臨言……會相信她嗎?一緊張,她就攥起手。指甲用力地刺到掌心,她卻感受不到痛意。
果不其然,周臨言踏出明心堂的那一刻就看見了她,可他瞥了她幾眼,眼神中似乎都帶着幾分讓人畏懼的寒意。一旁的柳蓦則是看好戲似的朝她挑眉。周臨言分明看見了自己,卻假裝什麼沒看見,毫不猶豫地從她身旁走過,忽視了她“我們談談”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