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宴臉色依然很差,眼睑低垂着。
空氣中彌漫着的飯菜香令他聳了聳鼻尖,他不明意味地問:“你做的?”
“對啊。”謝昭意揚起笑臉,“好久沒做了,技術可能有些生疏,将就吃點吧。”
顧清宴眉目舒展些,“嗯。”
倆人入座,見顧清宴夾起一塊蝦仁塞進嘴裡,謝昭意便問:“好吃嗎?”
分明都還沒咀嚼,顧清宴就點頭說“好吃”,實在是敷衍。
不過,謝昭意已經滿意了,畢竟,從前,對于她做的菜,顧清宴給的評價永遠都是“一般”、“湊合”之類。她無數次抗議,一度放狠話威脅“再給差評就再也不下廚”,可他始終無動于衷。
她罷工過幾次,明明更早到家也不準備飯菜,生等着他回來。他倒是從不求人的性格,她不做,他就自己做,做了之後不會再提這事,就此翻過這一篇章。
隻是,等到她再做,他照舊要嘴欠,仿佛是有什麼低級的惡趣味。
久而久之,謝昭意對他的惡評免疫了,他孜孜不倦,她充耳不聞。
飯菜掃光,謝昭意心裡無比欣慰,轉念一想,說明這人是真的餓了。
她擦了擦嘴,“顧清宴,我們……聊聊?”
“嗯。”
隔着一桌空餐盤,混着殘餘的香氣,交談變得像是話家常,謝昭意松弛下來,捧着水杯,拿出全部的真誠望着對面的人:“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必然很大……”
她刻意避免使用“懷孕”這個詞,是不想刺激顧清宴。
“任務系統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我們如果幹等,恐怕要很久,不如先嘗試推測一下你的任務,越早完成任務,就可以越早回去。”
畫大餅似乎對顧清宴沒什麼用,他興緻缺缺地攥着木筷一下一下戳着碗底。
謝昭意想了想,接着問:“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顧清宴定神凝了謝昭意一眼,随即低臉把木筷平放在碗口,“沒有。”
“系統一個字都沒說嗎?”
顧清宴站起來收拾碗筷,“我來洗碗,你去休息吧。”
謝昭意:“……”
這人就和系統一樣缺乏耐心。
她同步起身收拾,“我來洗碗,你去休息。”
一抹疑惑閃過眼底,顧清宴很快意識到謝昭意這句話背後的原因,埋頭把餐盤摞起,“我沒事。”
謝昭意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在他看向自己後收起手,她嚴肅道:“你現在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就是在床上好好躺着。”
顧清宴歪過臉,露出了得知懷孕後的第一個笑容,他饒有趣味地問:“一動不動地躺着?”
“……”
那股抽風的勁又回來了。
他此時此刻的這副嘴臉就和說她胖了時一樣欠扁。
對于這種故意問出的無聊問題,若是旁人,謝昭意往往是不予理睬,若是顧清宴,她一貫是要回怼一句的。
回怼的話沖到嗓子眼,她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顧清宴是她的攻略對象,她不能怼他,要溫聲細語,要笑臉相迎,于是僵硬地提起兩頰,拼勁渾身力氣表現出友好,“偶爾可以動一動,最好是不要随便亂動。”
“你現在這樣是因為我懷孕了嗎?”顧清宴打量着她。
雖然“懷孕”兩個字聲若蚊哼,但他能說出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謝昭意想在潛移默化中讓他放下芥蒂,便轉移話題:“你說的‘現在這樣’是指?”
顧清宴一臉認真:“陰陽怪氣。”
“……”
陰陽怪氣?
難道不是忍辱負重嗎?
謝昭意艱難地保持着和善,重複:“你去休息吧。”
顧清宴點頭,“我把碗洗了就去休息。”
“……”
又繞回來了。
這人這麼喜歡洗碗嗎?
還是說……懷孕會讓人的性格變得古怪?
算了,孕夫的心情更重要,他想幹什麼就幹吧。
謝昭意妥協:“我們一起洗。”
“好。”
倆人并排站到水池邊,一個負責洗淨,一個負責擦幹。
負責洗淨的顧清宴幹活細緻得令人發指,一個碗清水沖一遍,洗潔精洗一遍,清水再沖三遍,謝昭意手都伸得酸了,他也沒有要把碗遞來的意思,舉着碗思索半天,又按照前面的流程,再給碗外側來一遍無死角“搓澡”。
兩個飯碗,三個餐碟,一個湯碗,洗了整整一個小時,洗得謝昭意腰酸、背痛、心累。而為了照顧孕夫情緒,她不敢催,耐着性子陪他。
洗完後,她一低臉,發現自己所在位置旁邊的下櫥櫃是洗碗機,頓時懂了什麼是“哀莫大于心死”。
把碗碟擺放整齊,謝昭意扭身見顧清宴遞來兩張紙巾,她接過擦了手,問:“現在……可以去休息了嗎?”
顧清宴“嗯”了聲,走了一步,他又轉過來若有所思地盯着謝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