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前，後，畫面跟随喬新臻的身影在樓頂轉悠。

最終，喬新臻停在角落，謝昭意微微傾斜視角，發現地上躺着一根半米長的鏽鐵管。

“他找到武器了。”謝昭意提醒。

本就神經繃緊的喬新昀一聽這話，觸電般猛踩油門，車速驟然飙升，直往路上欄杆撞，他急打方向，車子大甩尾，後排倆人差點飛出去。

腹部撞到電腦，顧清宴疼得一抽，悶哼一聲。

謝昭意分神：“沒事吧？”

顧清宴竭力讓聲線保持平穩：“沒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主駕上的人快要抖成篩子。

團隊協作，凝聚力最重要，謝昭意強行憋住因心疼顧清宴而生出的壞脾氣，和聲道：“沒關系，你好好開車。”

說完，她發現喬新臻已然撿起鐵管，正冷臉逼近鏡頭。

她咬住唇，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生怕再度影響喬新昀。

一方面，臨危受命，擔着重任，她當然也是恐懼，另一方面，她肩頸差，維持這種低頭看手機的動作實屬艱難，早已是頭暈目眩犯惡心。

可三人各司其職，誰也不能掉鍊子。

喬新臻對着鏡頭瘋狂揮舞鐵管，謝昭意飛快滑動按鍵操控無人機閃躲，眼見喬新臻愈發狂躁，加速揮管，力道狠厲，無人機幾次差點躲閃不及。

左右拇指因過度緊張而發抖，虎口幾乎要抽筋，謝昭意繃直身體，頭抵着前座椅背，隻有如此才能保證反應速度。

她低聲喚：“清宴。”

顧清宴沉着應聲：“來了。”

數十駕無人機湧入畫面，嗡嗡聲彌散。

天台，望着眼前這一面排列整齊的無人機牆，喬新臻厭惡地掃視一圈。

他猜得到鏡頭背後的人是誰，無非是顧清宴、謝昭意，那些生來就能掌控世界的“主角”。

不屑地睨着這些“超大隻蒼蠅”，他眼裡毫無感情，冷漠得像是一台機器。

鐵管劃破空氣，發出淩厲的刷刷聲。

車内，顧清宴回收了謝昭意手裡的分屏統一操作，謝昭意卸下重擔，再也受不住，搖下車窗嘔了聲。

目光定在屏幕上，顧清宴手指翩跹，為無人機設置自動模式，騰出手來拉過謝昭意，在她頸椎穴位按了兩按。

惡心感緩解，謝昭意忙道：“不用管我。我靠會就好。”

“嗯。”顧清宴又按了兩下，遂撤回手繼續操作無人機。

“再堅持下，拐過路口就到。”喬新昀說道。

謝昭意應聲：“好。”

她又補充一句：“注意安全。”

她半合眼答話，未能留意到旁邊的顧清宴正眉頭緊鎖，本就白皙的面龐更是煞白，額上鬓角已然冒出細密的汗。

顧清宴腹部發硬發緊的疼痛來得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強烈，從後背蔓延至前面，一陣一陣，如洶湧波浪。

天台，久久無法擺脫無人機圍困的喬新臻逐漸暴躁，瘋了一般猛烈地揮動鐵管，接連打下兩架無人機，他如同找到樂趣，抖了抖唇，無端獰笑起來。

他又走回角落尋到另一根趁手的鐵管，不管不顧地往前走，無人機襲來，他左右開弓，一邊一棒。

再次命中。

碎片飛濺，割破他的面頰，鮮血從傷口滲出，痛感密密麻麻地散開，他無動于衷，仍舊揮臂，仍舊向前，化身煉獄爬出的惡鬼，誰也無法阻攔他的腳步。

“到了。”

車子停在海源大廈門口，仨人下車去乘電梯。

進入梯廂，顧清宴有些站不住，抱着筆電躬身抵着廂壁，謝昭意急忙攙扶住他，“清宴。”

“我還……還好。”

一句話斷成兩截，字音全然是虛的，顧清宴半低着臉，額發被汗水打濕順成一绺，大顆的汗珠低落。肚子裡的小東西在向下走，後背疼得厲害，腿不住發軟。

一絲不妙預感浮上心頭，好像……要生了。

電梯數字不斷往上，直至頂樓35樓。

頂樓通往天台要換樓梯步行，出了電梯，喬新昀奮力往外沖，謝昭意一把拽住他，“先找個武器拿着。”

“對！”

旁邊名為“牛馬互娛”的公司門敞開着，喬新昀沖進去，謝昭意扶着顧清宴慢慢走，顧清宴擺手，“沒事，不要管我，你們先去。”

确實，眼下隻要救下金助理，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陪在顧清宴身邊也改變不了現狀。

謝昭意别過眼，狠了狠心，“好，你在這等我們。”

“嗯。”

喬新昀已從公司出來，手裡握着一個掃把，謝昭意與他錯身，他喊：“我先上去。你安頓好他。”

見顧清宴這麼難受都還在堅持，他被愧疚包裹，血液沸騰，迫切地想要支棱起來。

他也想保護他們一次。

前台女生定格在半蹲動作，謝昭意抽走她的椅子挪到旁邊，為顧清宴預留座位，随手把工位上的機械鍵盤拔了拿走，她掂了掂，挺沉的。

顧清宴緩慢走入，衣服都已如水洗一般汗透，謝昭意不敢看他，多看一眼就會邁不動腳步，她啞着嗓子，“在這等我，很快。”

“嗯。”顧清宴莞爾，叮囑：“傷害喬新臻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讓金助理蘇醒。”

謝昭意悶聲：“嗯。”

她扭頭向前。

再多說一句就要落淚了。

她的顧清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