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到家

回到家，已經半夜。趙平安去還大車，村裡馬和牛是養在一塊的，都是金貴牲口，平時有老牛頭照料着。他就住在牛棚邊的屋子裡，知道趙平安是去接趙惜，因此熬到現在都沒睡。

趙平安到了牛棚，看到老牛頭屋裡亮着燈，就知道他心裡惦記着外孫女：“牛爺爺，小妹回來了，她讓我跟你說一聲，趕緊睡覺，明兒個過來瞧你。”

老牛頭“呸”一聲，在屋裡嘴硬道，“我早睡着了，是被你小子吵醒的。那丫頭回來不幹正事，就知道打趣我老頭子。”聽着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心裡煩躁，恨不得下一刻就天亮，見到心心念念的外孫女，“你少在外面磨蹭，把大車卸了，頭夫趕進棚屋裡栓好，就趕緊回家吧，省得你爹娘媳婦惦記，其他的等我明天起來再收拾。”

趙平安聽得直搖頭，這老爺子真是為了他娘和他妹，什麼都能包容，不過能早點回家，誰不樂意？

趙惜先進的家門，靜悄悄的，黑着燈，看起來大家都睡了。姚翠蘭心裡惦記着閨女，迷迷糊糊的沒有睡瓷實，聽到外面有動靜，她從床上一撲棱坐起身，推躺在邊上的丈夫：“有林，是不是咱閨女回來了？”

趙有林也睡得淺，聞言起來穿衣服：“我出去看看。”瞄一眼外面，更深露重的，見媳婦也穿衣服，不由得囑咐道，“外面冷，你穿厚實點。”

“哎呀，就你啰嗦，我又不傻？”姚翠蘭邊套棉褲，邊擡頭瞪他，“你快去看看，聽說閨女帶的行李多，也不知道這一路怎麼弄回來的？”

趙平安是把行李卸在了大門口，姚家宅子大，還有個二道門，父母住主屋，哥嫂住東屋，雙胞胎哥哥住西屋。趙惜也住主屋，不過是位于西邊的配房，朝向和主屋相同，但門從外面另開。

她倒騰了一趟行李，放進卧室，出來拿第二趟的時候，看到自家老爹披着棉襖出來：“爹，你咋起來了？是我聲音太大，吵到你了？”

“咳……年齡大了，睡不着……”趙有林假裝咳嗽，順嘴便胡謅，可他到底是老實人，不會撒謊，被閨女一看就心裡發虛，“那什麼，你娘不放心你，讓我出來看看。”

“說的好像你不關心閨女一樣。”姚翠蘭這時也從屋裡走出來，擰了丈夫一把，轉頭對趙惜道，“餓嗎？娘給你煮碗面，再卧個荷包蛋，熱熱的吃下肚，一會好睡覺。”

趙有林衣服厚，沒感覺到疼，加上閨女剛回來，他想多瞅瞅她：“爹給你搬行李。”

趙惜其實不太餓，但身體泛冷，即使有内功撐着，那才練了多久，這時候能吃碗熱面，傻子都不會推辭，便答應道：“嗯啊，别忘記還有大哥那份，他在外面凍得更久。”

姚翠蘭虛虛地點一下閨女額頭：“就你知道心疼你大哥，好像我這當娘的就不疼？”

趙有林拎着行李走過來，正好聽到她的抱怨，趕緊哄道：“誰說你不疼他？你要真不疼，他能喊你娘？”

“去去去，搬你的行李去。”姚翠蘭本來是犯矯情，見閨女想着大兒子，有點吃醋，才會酸溜溜的來那麼一句。結果被丈夫聽到，對方一插話，這話題就有點變味，好像她存心編排大兒子一樣，因此沒好氣地趕緊催丈夫幹活。

等趙平安回來，姚翠蘭的面也煮好了，給他裝了一大碗，還另外盛了湯，接着又去燒熱水，好讓他們泡腳。

兄妹倆吃着面，姚翠蘭坐在竈前燒火，怕趙平安一個瞅不見就往媳婦屋裡鑽，叮囑道：“老大，你那屋有孩子，為免招了寒氣，你先在竈屋把自己熏暖和了，再回去。”

趙平安呼噜噜吸溜面條，這趟是折騰狠了，吃的頭都不擡：“知道了，娘。”

兩人吃完面，姚翠蘭兌好熱水，催着他們泡腳，自己又舀了些熱水，把兩人用過的碗滾了滾。等一切收拾好，趙惜他們也洗漱完畢，準備睡覺的時候，離進家門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躺在陌生的床上，趙惜意外地不困，跟原主家人短暫的接觸，她以為自己會緊張，結果跟打仗一樣，沉默做事但聽話的爹和大哥，風風火火幹脆利落的娘，似乎都不是那種心思敏感細膩的人。

翌日，趙惜習慣性早起，發現她娘姚翠蘭也起了，正在往鍋裡添水，明顯是要做飯。本來想出去跑一圈，鍛煉身體，現在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她湊過去說道：“娘，我幫你燒火吧？”

“不用。”姚翠蘭略微詫異地看她一眼，又往鍋裡放二合面窩頭，還擱了碗年糕在蒸屜中間，“剛回來，咋不多睡會？”

“想着晨練，睡不着了。”趙惜捧了些玉米軸，擺在竈口，又拿了幾片引火的玉米皮，用火柴點燃，然後塞在玉米軸下面，等火力穩定了，開始加柴。

“早飯簡單，這沒你什麼事了。趁着人少清淨，快去鍛煉吧！”姚翠蘭矮身看一眼竈裡，發現自家閨女做的挺順手，心道出去了快半年，回來生火竟然一點也不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在學校裡，除了上課學知識外，也讓幹活了。

廚房這點事，不用擇菜洗菜，不用劈柴燒火，又不到洗刷碗盤的時候，基本沒什麼需要幹的。趙惜拍拍手，聽話地說道：“那我去跑步。”

“去吧，去吧。”姚翠蘭邊催邊揮手，“經過牛棚那邊，記得去看看牛爺爺，順便讓他中午來家吃飯。”

原主以前就有晨練的習慣，姚翠蘭不以為怪。隻是初中畢業後，閨女性情大變，說啥也不練武了，自稱沒有女孩家該有的樣子。如今去上了趟大學，回來又重新開始鍛煉，她覺得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