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都是幾個月前從F國回來時做的,那時候他們鬧得很不愉快,溫執明并不确定白歌是否知道文件的位置。
也許是哪一次他不在家的時候,白歌進了他的房間,拿走了報告。
兩人直覺事情不止這麼簡單。
溫執明神色緊繃,立刻開始聯系當初給白歌看診的專家。
然而打了一圈電話,得到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好的,謝謝您。”
溫執明最終放下手機,輕輕吐了口氣,看向祝茗的眼神尚算平靜,聲音也清晰平穩:“那位專家從前天開始就沒有再來上班,我找朋友打聽了,有人匿名舉報他有經濟問題,之後他就買了一張飛往D國的機票,最後的行蹤斷在機場,再沒有跟國内有過聯系。”
事情到此終于塵埃落定。
——有誰在幫助白歌。
因為就算白歌能未蔔先知或者謀事在前,提前銷毀溫執明手中能證明他沒有精神疾病的病曆,也不可能在身陷囹圄之時,讓一個國内外知名的精神科專家連夜逃亡。
不用想,肯定是那個賊老天!
祝茗咬牙切齒。
其實在來之前,他也沒有抱太大希望,既然天道要讓白歌以精神疾病為理由脫罪,必然會想盡辦法為其掃除一切阻礙。
對于能夠呼風喚雨的世界意志來說,抹除幾張輕飄飄的紙堪稱輕而易舉,捏造出虛假的理由引誘一個npc逃亡國外,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
033趴在桌子上,緊張兮兮:“那、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要輸了?”
“不到最後一刻,說什麼輸?”祝茗打慣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仗,對他來說,此時還遠遠不到絕望之時,“白歌的對外形象已經從完美無缺不可一世的影帝變成了有攻擊性的精神病人,這難道不是我們努力的結果?”
033的代碼裡寫不出如此樂觀的程序,卻也有點被宿主的韌性感染,點了點屏幕——反正它現在已經被綁上賊船下不來了,積極一點總比天天内耗要強。
可是它不内耗,這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要内耗。
祝将軍忽悠完了小兵033,轉頭就看見方才還鎮靜自若的男朋友臉色發白,咬着嘴唇在旁邊放空,就知道這人又在胡思亂想。
祝茗試探性地碰碰他,從手腕摸到手指,捏了捏冰涼的指腹:“溫執明?怎麼啦?沒事的,隻是一份證明而已,沒了就沒了,白歌人在那裡不就是最大的鐵證?有病沒病一驗就知道,大不了咱們伺機行動,綁架他再去做一次鑒定,找上十個八個專家,把他們關在小黑屋裡,不準他們通氣,互相驗證,誰說錯就斷他三天水糧,不怕查不出。”
他說的是軍中查驗探子的辦法,聽來頗為誇張搞笑,溫執明也想笑,一開口卻是顫抖的,嘴唇幾次開合,終于還是沒能抑制住聲音裡的挫敗:“是我考慮不周,我……太自負了。”
太自負了,以至于沒想到白歌除了自己之外,還會有别的助力,沒想到白歌能假造鑒定書脫罪,更沒想到要提前處理好能将他告倒的證據。
病曆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竟然就這樣放在白歌名下的房子,讓自己落到如此被動的境地。
兜兜轉轉,還是像七歲那年一樣,做事漏洞百出,什麼都做不成。
他自嘲似的歎氣:“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哎!”
腦門狠狠一痛,溫執明捂着腦袋茫然擡頭,對上祝茗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祝将軍右手對準他的額頭,中指和拇指圈成一個圓形蓄勢待發:“又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
溫執明的目光移到他的右手,又移回他的臉上,難以置信:“……你彈我額頭?”
“彈你怎麼了?誰讓你又說夢話,”祝茗想起上回這人胡說八道也是在這個地方,新仇舊恨疊一起,憤怒地捏住溫執明的臉,左右開弓地揉圓搓扁,“這房子是克你還是怎麼樣?每次來都要搞這一出,不是你的責任幹嘛要往自己身上攬?”
溫執明:……
說話就說話,為什麼要揉臉?!
祝茗不理他驚怒的眼神,兩手用力捏下去:“有人幫白歌是因為他瞎了眼,豬油蒙了心,誰能想到他那種衆叛親離的德行還能有幕後金主?”
“專家跑路,要麼是有人陷害他,要麼就是他真的做了虧心事,不管是哪樣都跟你沒關系,頂多是我們倒黴而已,倒黴怎麼了?倒黴有錯嗎?我也很倒黴,要是像你一樣每天都反省,我早就出家了!”
“至于病曆,沒拿就沒拿嘛,誰能事事料敵為先,每一步都走得完美?而且真要說起來,這個應該怪我!”
溫執明被揉得暈頭轉向,一時也顧不上自責和内耗,下意識順着他的話問:“為、為什麼?”
祝茗火氣消了大半,聞言松開手。
溫執明:?
擡眼就見祝嘉木捧着臉,扭着身體,矯揉造作地嬌嗔:“唉,都是我太有魅力,害得溫先生沉醉溫柔鄉,從此君王不早朝,這就是傳說中的紅顔禍水吧。”
溫執明:……
露出了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祝茗從指縫裡偷瞄着他的臉,頓時笑起來:“我說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