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廳走出來,孟希沐浴在暖融融的陽光中,這樣的午後可遇而不可求,以往都蹉跎在了辦公室裡。
但孟希今日并不是很舒服。
他活動了一下手臂,腦袋裡又從剛才的對話跳轉到傅文州身上。
是傅文州把自己送去醫院,還買了吃的嗎?
事情明擺着,可孟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怎麼知道我不能吃乳糖?”
難不成自己長了一張不耐受的臉嗎?
孟希忽而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給男人打一通電話表達自己的謝意。
這吐司軟軟的很好吃。
隻不過孟希肚子沒那麼容易被填滿,回到家裡依舊饑腸辘辘,翻找零食櫃子的動作忽而一頓。
他生病了呢,不能再吃垃圾食品。
孟希戀戀不舍地縮回手,想到自己悲催的廚藝,便打開外賣軟件點了超大份的青菜火腿粥,配六個鮮肉生煎。
他一邊渴求騎手快快送達,一邊展開那張名單端詳。
隻看這些證件照,似乎沒有能與耳環主人對應上的。
孟希調出手機相冊裡那張模糊抓拍的監控畫面,仍是對上面的女人毫無印象。
方向找錯了嗎?
他從沙發上滑落,懶散地壓着地毯,像一尾沒骨頭的魚,生病了也要光腳踩。
孟希懷裡摟着那隻粉色小兔玩偶,兔子眼睛直直看向他圓潤的腳趾。
最近系統好像也沒什麼動靜了呢。
他忽而孤立無援,真正要靠自己遊走在這些危險人物之間,探尋這個世界隐藏于暗處的秘密。
“孟希,不管你曾經是什麼樣的人,既然現在我已經取代了你,那麼,你的所有遺憾,就由我來填平吧。”
他不知道在對着誰說話,而後把自己吃得飽飽,躺上床睡覺。
要養好身體。
有這個念頭做支撐,孟希上午按時來到醫院打吊針。
還是昨天那位護士小姐。
她為自己手背消毒時,孟希将臉扭到另一邊。
輕輕的痛了一下,孟希眉頭一擠,針口就已經被膠布覆蓋。
“姐姐,我需要去哪兒繳費嗎?”
“不用呀,你家屬昨天都交好了,藥也送到了護士站,不然我沒辦法幫你輸液的。”
又是這個詞。
家屬?
孟希再次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蹙眉思索。
本來隻是小流感,傅文州至于讓他住院嗎?
這還是家很出名的私立醫院,不知道要多少錢呢。
他不覺肩膀下沉,歎出口氣。
或許對傅文州來說算不了什麼,可孟希卻不知該如何還這份人情。
包括被他吃到肚子裡的軟吐司。
真讨厭,傅文州幹嘛對他這麼好呢?
孟希晃晃腳,并沒有往病床上躺。
兩大瓶藥輸進血管裡,他感覺自己精神比昨日稍見氣色,沒忍住離開醫院搭上了前往青松集團方向的公交車。
孟希坐上去又後悔不已,明擺着還沒準備好。
他又不聽話了,傅文州會煩他嗎?
司機瞧了眼後視鏡,這個點乘客不多,唯一的那小男生頗為懊惱地抓着頭發,然後在星元廣場下了車。
商場對面就是青松大樓,孟希踩在馬路邊原地踏了踏,終究還是邁開步子。
離中午下班還有段時間,大家都在伏案工作,沒留意到孟希的身影。
他蹑手蹑腳地接近董事長辦公室,半路瞥了一眼關毅的工位,居然沒人。
“奇怪呢……”
這個時間,不應該呀。
孟希在辦公室門前躊躇打轉,遲遲不敢敲,腦袋裡使勁琢磨該怎麼面對傅文州。
他心裡一杆秤搖擺不定,猛地有縷溫熱的氣息飄過來。
男人垂眸,與孟希驚恐回首的目光自半空相觸。
孟希瞬間轉過身,攥緊手指。
可傅文州就在他身後,一步步靠近,直至胸膛碰到他的肩頭,完全将孟希罩住,才微微俯下身,伸手推開門。
胸前的小貓被一同拎起後脖頸丢了進去。
咔哒一聲,門再次合上。
孟希放緩呼吸,身體卻還依戀着方才兩人身體接觸時的餘溫。
腦海中蹦出一個相擁纏綿的模糊畫面,把孟希吓得汗毛直立:
壞了!
他昨天是不是抱了傅文州?
孟希扭臉,謹慎地挑起眼皮去觀察他的神色。
傅文州可還在他身邊沒離開,等孟希一擡頭,就把他賊溜溜的表情盡收眼底。
“傅總……”
孟希兩隻眼睛睜得溜圓,下意識喊了他一聲。
“嗯。”
男人單手插兜,定定地望着他:“又想幹什麼?”
傅文州能回應就已然讓孟希驚訝,霎時間,他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不幹什麼呀,”他隻得拿起自己還貼着止血膠布的手背給他看:“我剛打完吊瓶,護士告訴我昨天是你交了錢,還悉心照料,我心裡真的很感激,要是沒有傅總,我肯定不會這麼快痊愈的。”
傅文州擰眉,孟希還以為是哪句話說得不妥,卻沒料到男人側過頭打了個噴嚏。
連打兩聲,緊接着還咳嗽了幾下。
孟希不禁擡手抓住他的胳膊,歪着腦袋瞧一眼,關切道:
“你也不舒服嗎?”
傅文州動了動手臂,甩開孟希的指尖,欲蓋彌彰地蹭一下鼻子。
孟希見他徑直走向辦公桌,不免也跟了過去。
“最近流感很厲害的,傅總,你不要不當回事啊……我家裡還有藥,明天我照樣抓幾副來給你。”
而傅文州已經坐下來,雙目輕阖,指甲在山根處掐了掐:
“說完了嗎?如果是來工作的,就抓緊去做事。”
他舒出長長一口氣,似乎無比疲憊。
孟希立在桌邊,抿着唇,等待他睜開眼,才說:“那你有沒有接受我的感謝?”
“重要麼?”
傅文州後腦勺靠着椅子,半眯起眼睛,沒什麼情緒地瞅向他。
“嗯。”孟希乖乖點頭。
男人随即扶額,垂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