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并沒有水,準确的說,黑湖湖底就像一個被巨大水幕籠罩的地下懸崖,深邃莫測,四周峭壁如削。
但也正因為此,祝翎才更加絕望。
耳畔風聲凄厲,以這個速度和重量,她肯定會被摔成肉泥。
她無聲地向這個和以前的世界告别,然而就在她的後背觸碰到冰冷地面的瞬間,她身下突然散開一團乳白霧氣,像一隻手一樣攬着她,讓她安穩落下,躺在地上。
餘光裡有一道黑影閃過,她偏頭看去,發現墨牖立身穩穩站定。
祝翎覺得剛才應該是他救的她。
她想要道謝,卻在看見墨牖那張冷淡疏離的面孔時噤聲。
她雙手撐地起身,觀察了一下四周。
湖底像蜘蛛的卵巢,周圍是四通八達的洞穴,深不見底,看起來危機四伏。
祝翎怕黑,此時湖底氣氛詭谲,她顫着聲問墨牖:“師弟,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墨牖一字一句地回道:“不、知、道。”
連祝翎都聽出來了,他心中有恨。
祝翎連忙解釋:“對不起啊師弟,我不是故意把你拽下來的。”
墨牖沒有回應她。
細想起來他這一天也過得夠倒黴了——先是暗戀已久的慕容清當衆與他割席,緊接着又被困在湖底。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兩個人在湖底沉默良久,她愧疚開口,還想解釋:“我……”
祝翎話還沒說完,隻見墨牖一下子站了起來,徑直向前走去。
她愣了愣,墨牖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耐:“跟我走。”
*
祝翎踉踉跄跄地跟在墨牖身後,洞穴内部密不透風,漆黑陰冷,地面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石坑,稍微不注意就會跌倒,她已經被這東西絆了好幾下了。
洞穴越往裡越窄,眼見着已經毫無光亮,墨牖不緊不慢地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發光的玉石,一點點幽光從前方散開。
祝翎見狀跟過去緊貼着他道:“師弟,你怎麼會有這個?”
墨牖睨了她一眼,不想解釋也沒辦法,冷聲道:"掌門會讓我半夜去竹林打掃,這顆玉石是他給我的。"
“哦哦”,祝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緊接着又聽墨牖喊了句:“師姐?”
祝翎眨巴着大眼睛道:“嗯嗯,我在,怎麼了師弟?”
墨牖皺了下眉,生扯了兩下被某人箍緊的胳膊,冷聲道:“你什麼時候放手?”
祝翎低頭看了眼自己搭在他小臂上的手,面露慚愧,卻不放手:“不好意思啊師弟,但是、但是這裡太黑了,我害怕。”
墨牖瞥眼看去,挽着他手的少女短臉圓眼,睫毛纖長,此時正因為她的不安而微微顫動,玉石發出的幽幽冷光照在的臉上,本來白皙的皮膚更顯瑩潤。
他按住心裡煩躁,心中浮現隐約殺意。
可偏偏送木牌的人隻有他一個,若是現在就殺了她,自己也會暴露。
想想也隻能忍了。
但這女人也太沒邊界感了。
祝翎摟他摟得越來越緊了,耳邊有細微的風聲響起,她害怕又雀躍地問:“咱們是不是快走出去了?”
“嗯。”
祝翎内心還來不及歡喜,隻聽見這風聲越來越大,而且比這更恐怖的是,她摟着的墨牖竟然不動了。
“怎、怎麼了啊。”
她惴惴不安地問道。
墨牖還是不說話,祝翎感覺腳下的地在晃,害怕得差點再次尖叫,這時她聽見墨牖說:“是水怪。”
祝翎不解道:“水怪不是剛才那個把我們拽下來的家夥嗎,如果要殺我們,為什麼不在剛才就殺了我們?”
墨牖環視四周,沒回答她,卻在下一秒拔劍刺向她身後,冰冷的劍身發出寒光,短暫地照亮了一下她慘白的臉,耳邊的碎發似乎被削下來了一小撮,她被吓到失聲的尖叫。
她想稍微回頭看一下,卻被墨牖制止:“别動。”
身後的水怪就在此時叫了一聲,頃刻間化為一團黑霧,瘋狂地四處流竄。
黑霧不停地撞擊着石壁,然後瘋狂地向他們襲擊,墨牖拔劍回擊了幾下,但仍然抵擋不住來勢洶洶的水怪,回頭看見祝翎還傻傻愣在原地,喝道:“愣着幹嘛?等着送死嗎!”
祝翎這才慌慌張張地把劍拔出來,腦子裡随便想了個原書裡有的口訣,下一秒手中的劍便不受控制地瘋狂揮舞起來,一下又一下地帶着祝翎刺向水怪,水怪嚎叫不止。
墨牖愣了一下。
随後二人更加奮力地揮劍,然而這水怪眼見着自己就要死了,突然咆哮一聲,然後分裂出了無數個黑霧團,越來越多的霧團襲擊着他們,祝翎有些應付不過來,隐約感覺自己肩上一痛,緊接着那處就好像被凍住了一般,寒意從受傷處襲來。
啪的一聲,劍落在地,墨牖聽見聲音看過來,發現祝翎已經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