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昊聞言一噎,正要追上去再損幾句,就見祁隽突然停下腳步,接着擡手示意他也停下。
怎麼了?韓昊疑惑,但靜下來之後,四周的動靜都變得清晰,隻聽前方巷子裡斷斷續續傳來罵聲。
“你不是很吊嗎?!說不關我的事?現在呢!嗯?關不關!”唐一狄每說一句都要用力踢一腳,還覺得不痛快,接着直接擡腳踩在季舒揚身上,狠狠地碾着。
他雙目充血、神情癫狂,顯然對自己的暴力行為極為上頭。
在他腳下,季舒揚始終死死護住自己的頭,但除了頭,身上沒有一處不疼,尤其是肚子,被唐一狄連續踢了好幾腳,好像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似的,痛得季舒揚冷汗直流,動也不敢動。
真的好疼啊……
可是他不能喊,唐一狄說這些話不就是想看他求饒嗎?他喊了就輸了!他絕不能輸……
“季舒揚!”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好像聽見有人在叫自己,但季舒揚沒有力氣去反應,他依舊死死抱着頭,暗自祈禱唐一狄最好踢他的時候沒站穩,直接摔暈過去。
忍一忍,再忍一忍……
“砰!”,仿佛沙袋落地般的沉悶聲響傳來,接着是“砰砰砰”的打擊聲,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道耳熟的低吼。
“該死!該死!”
“别打了祁哥!不能再打了!會出人命的!”
身旁一片混亂,但是唐一狄砸在他身上的拳頭卻停了。
季舒揚愣了愣,試探性地放開了抱着頭的雙手,接着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破碎的鏡片前,剛才還嚣張跋扈的唐一狄此刻滿臉是血地躺在地上,而逮着他衣領一拳又一拳揍過去的正是……
“祁隽!”季舒揚一驚,急忙喊出聲。
聽到聲音的人一頓,理智終于回籠,不曾停歇的右手終于放了下來。
“祁哥!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事的!”身旁是韓昊焦急的嗓音。
祁隽低頭,看着被自己打成豬頭的唐一狄,眉眼間像攏着一層陰雲:“滾!”
唐一狄恨恨地瞪着他,又轉頭狠狠地剜了季舒揚一眼,這才連滾帶爬地跑了。
祁隽甩了甩右手,平複下情緒,這才起身走向季舒揚,蹲下,看着對方一身狼狽的模樣,眉頭微蹙:“季舒揚,你怎麼樣?”
季舒揚……
季舒揚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季舒揚”,看着祁隽皺在一起的眉頭,他低聲道:“沒事……”
随即就低下頭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祁隽怎麼會在這裡?季舒揚手指在地上無措地抓了抓,他看到了唐一狄在毆打自己吧?這麼狼狽的場景居然被他看到,季舒揚覺得有點丢臉……
于是頭埋得更低了。
見季舒揚一句“沒事”就不再說話,祁隽眉頭擰得更緊了,這家夥怎麼回事?當“陳舒”的時候好好的,一戴回眼鏡就這德行,還在跟自己鬧别扭?
有些惱火,祁隽微微抿起嘴角,但目光掠過對方淩亂的衣服和擦傷的皮膚時,那點火氣頃刻間就被澆滅了。輕輕歎了口氣,祁隽認命般地伸出手:“走吧。”
看着遞到眼前的手,季舒揚愣了下,然後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你先走吧。”他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祁隽見義勇為慣了,隻不過順手救他,他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祁隽沒說話,就這麼盯着季舒揚。對方散亂的發絲遮擋在額前,讓人看不清表情,但祁隽猜……一定是很倔強的表情。
想完,他毫不猶豫地起身,在季舒揚沒反應過來之前卸下他的書包,接着一手攬肩,一手穿過腿彎,直接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突然的升空讓季舒揚吓了一跳,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一張臉漲得通紅:“你你你,放我下來。”
祁隽料到了他會掙紮,于是勾唇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害羞什麼?”
季舒揚:……他才沒有害羞!
不理會季舒揚的反抗,祁隽接着道:“阿昊,把他書包帶着,我們去醫院。”
見祁隽鐵了心要抱着自己往外走,季舒揚一急,索性将頭往他身上一靠,挑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裝昏迷。
韓昊背着書包跟在旁邊,見狀有些吃驚地問道:“他昏過去啦?!”
“嗯。”祁隽輕輕掂了掂手裡并不算很重的分量,應道:“被我帥暈了。”
韓昊:……能别這麼不要臉嘛。
而靠在祁隽胸膛前的季舒揚,聽着對方強健有力的心跳,确實覺得有些發暈。
等看過了醫生才知道,季舒揚全身多處擦傷、挫傷、軟組織損傷……而發暈則是因為沒吃飯有些低血糖。
“還好沒有骨折。”祁隽拎着藥走在一旁,閑閑地看了眼非要逞強離開的季舒揚,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嘴又閉上了。
“是啊,還好那個混蛋沒下死手,不然書呆子就得吃大虧了。”韓昊也在一旁感慨,說完他突然想到什麼,看向了祁隽。
隻見祁隽彎彎唇角,但笑意并不達眼:“是嗎?但我……下得可是死手。”
他卯足了勁,拳拳到肉,要不是韓昊拉着他,他準把那個癟三打殘廢。
走在兩人前面的季舒揚聽到他們的對話,心裡滋味複雜,但……
“謝謝你們。”他突然停下腳步,悶悶地說了聲。
祁隽也跟着停下腳步,但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