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靜予朝他笑笑,進了電梯。
電梯停在28層。
助理指引司靜予到總裁辦旁邊的會議室就坐,秘書随即端過來一杯熱美式。
輕聲說:“慕總十分鐘就過來,請您稍等。”
司靜予接過咖啡,同樣向她點頭說了聲謝謝。
助理和秘書退出會議室後,司靜予啜飲一口咖啡,打開手機在備忘錄上敲了幾行字。
慕曉陽推門,朝着司靜予快步走過來。邊走邊說:“不是故意的,抱歉。”
司靜予擡眼看見慕曉陽,随即起身。邊朝門口走,邊回應他:“故意也沒關系,反正沒下回。”
慕曉陽笑着帶司靜予到自己辦公室。
辦公室簡約但開闊。
270°的俯瞰視角,灰白色的牆面漆和同色系吸音頂,全部内嵌的冷光燈,不論白天晚上,都讓陰影無處遁形。黑色的辦公桌椅,淺灰色的文件櫃和書櫃。兩張五人位黑色皮質沙發對稱的擺在透明茶幾兩側,一張單人位沙發置于茶幾頂端。
偌大的房間,隻有牆上的兩幅畫和窗邊幾株綠植做點綴。
兩幅畫都是色彩明快、線條獨特的抽象畫,一幅是俄羅斯畫家瓦西裡·康定斯基1912年創作的《即興28号》,另一幅是荷蘭畫家皮特·蒙德裡安《構成》系列中的一幅作品。
司靜予進門就感覺到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禁欲氣息撲面而來。
慕曉陽說:“你随便坐,等我5分鐘。”
司靜予環視一遭,把手包放在沙發上。站在窗邊遠眺:蜿蜒的濱河從遠處穿行而至,繞過一幢幢建築物,延伸到更遠的地方。于此相鄰的幾幢建築,似是相互觀望,卻又是平行而立,互不冒犯。
今天的陽光和能見度都很好,河面上泛着魚鱗般的光。司靜予看了一會兒,不得不轉移視線。她看向班台前的慕曉陽,他正飛速地敲着鍵盤,回總部财務臨時要決議的一個項目預算。
司靜予看向他,揶揄道:“合着叫我來,就是陪你工作一上午?”
慕曉陽聞聲擡頭朝司靜予看去,說:“有這成分。等下算算陪了多長時間,我十倍償還你。”
司靜予嗤笑,看他一眼,坐進沙發裡。
慕曉陽邊回郵件邊按了内線電話:“把司總咖啡拿過來。”
秘書已經重新做了兩杯熱美式,電話放下即端了進來。
慕曉陽已經回完郵件,坐到司靜予對面了。
秘書出去關好門。
慕曉陽問司靜予:“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帶公關部?”
司靜予看了慕曉陽一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沒回複。
慕曉陽接着說:“你這是在拒絕我,還是拒絕工作?”
司靜予放下咖啡,看着慕曉陽說:“都不是。我不拒絕工作。現在這個狀态挺好,不想‘上班’。再說 ,我怎麼就拒絕工作了?工作又不局限于‘上班拿工資’這一種。”
司靜予停一下,接着講:“又幹嘛拒絕你啊?拒絕你就不會坐在你這兒了。我隻是還沒調整好,要怎麼跟你像朋友那樣平等點相處,你可一直都是救我于水火的恩人。”
“恩人?!”慕曉陽被司靜予的用詞驚呆了。她竟然用了“恩人”這麼嚴重的詞。
但司靜予這話說得不急不慢,似是說之前又在腦袋裡過了一遍才講給慕曉陽聽。
看得出,她對這個問題,已經思考過不止一次。她講得聽起來随意,卻是字斟句酌。不置可否,這話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慕曉陽無奈地點點頭,認可了她的定位,沒再追問多餘的。
他懂,司靜予如果想清楚了,會主動跟他聊。
司靜予眼睛轉向牆上那兩幅畫,問慕曉陽:“你怎麼選了這麼兩幅畫?這麼抽象。”
慕曉陽起身,走到《28号》那幅作品前,說:“這幅?看着像你畫的,就拍了。”
接着,走到《構成》那幅畫前,說:“這幅,看着跟你性格挺像,就拍了。”
司靜予剜了他一眼,本以為他聽他鄭重其事介紹一下,不想聽他說了這兩句廢話。
司靜予說:“大哥,咱能好好說話不?這是啥理由?”
慕曉陽說:“真的是。就是這麼拍的。非得說出個什麼高屋建瓴的才行?我喜歡就拍了,管它别的幹嘛。”
司靜予對她伸伸大拇指,說:“好理由!”
慕曉陽坐回沙發,十指交叉,雙肘搭在膝蓋上,身體前傾,朝向司靜予的方向,說:“靜予,我們都多大了?”
他看向司靜予,司靜予感受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并非玩笑,也正視着他的眼睛等他繼續。
“十年前,我也沒做過什麼特意哄你的事兒吧?陪你逛酒展看酒莊,是我真的想陪你,并不是為了哄你。我沒跟你正式表達過我的心思,十年前,是覺得你根本不需要一個跟你有6小時時差的異地戀人,那會兒我也沒想過離開慕尼黑回國發展。所以,任由它錯過了。”
司靜予早就垂下眼眸不看慕曉陽了。
此刻,她聽得到的是自己大腦的嗡嗡聲和悶悶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