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連短缺軍需的都督都派人上門來了。
還有什麼能給的呢?
給出去,又能怎麼樣呢?讓他們重整兵甲,再拼死拼活地鬥,再留下滿地骸骨嗎?
人都道藏劍山莊富甲一方,但又哪裡會有金銀玉石取之不盡的地方。
樂黃泉跟那幾行血書大眼瞪小眼了一番,放棄道:“這什麼胡言亂語的,看不懂。怎麼就‘心劍不悟,誓不再出’了?至于這麼想不開嗎。”
遊照野低下頭看了看掌心裡沉寂的判官眼,忽然覺得那沉甸甸的阻力松動了一分。
三入劍冢?
這麼說來,這是他第三次踏入劍冢。
原來已經十年了。
他烏黑的瞳孔緊盯着掌心,隻見那金色的光芒閃過了一下,又閃一下。
“你知道他的本體現在哪裡嗎?”遊照野忽然開口道。
“哎?”樂黃泉放下了手中的點鬼簿,迷茫道,“這我怎可能知曉,劍冢十年前開始就是禁地,沒有莊主首肯别人進不來的,更别說我這個莊外之人。”
遊照野從剩下的點鬼簿裡挑出一頁還算幹淨沒被書寫過的紙,并指如刀,唰唰兩下在紙上刻下了幾道清淺痕迹,恰到好處能讓人看清又不至于劃破紙背,遞給了樂黃泉:“路線。”
樂黃泉不明所以地接了:“這是……”
“去出口的山廬等着,以防萬一……”遊照野話音未落,身影像是猛烈地抖動了一下,憑空消失了。
秋雨連綿,下完了一場,緊接着又是一場。
葉錦焰跪在中庭,正對着靈堂的方向,雨水在石闆路上漸漸積聚起來,浸泡着他血迹斑斑的手掌,單薄的衣衫,還有比斷橋上殘雪更冷的心髒。
葉琦菲停靈七天七夜,他也跪了七天七夜。
中間好像有人來勸過他,拽過他,他都記不大清楚了。
來吊唁的人來來往往,有人在旁邊陪過他,又跟他說了許多話,他也記不大清楚了。
雨停的時候,他好像聽見過趙晗的哭聲,但是回頭想一想,又不大确定。
月亮升起來,又落下去。當時他身上帶着傷,身體熬不住,跪了沒多久就昏了過去。
昏倒了被人扶回去,醒過來自己又爬起來,回去繼續跪,如此反複。
明明知道自己是陷在回憶裡,但是他無能為力,隻能看着自己以這種幼稚又無用的方式來排解内心的痛苦。
他畢竟沒有别的辦法。
葉錦焰跪在過去的自己的身體裡,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是第三天,衆人聚在靈堂請了靈隐寺的住持來做法事,這時他周圍沒有人,他渾身發軟,模糊地想着,撐不住了,要摔到地上去了。
但是他沒有。
他跌進了一個人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