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懵懵懂懂地轉頭看她，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

要是你還活着……要是你能熬過那個最冷的冬夜，要是我能留住你……

“念念！”

祁念念被這聲呼喚拉回了神識，那聲音太過熟悉，驚得她渾身一抖，驚慌失措地回了頭，面色沉郁的曹汝愚竟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她左右看看，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曹汝愚同時出現在自己身邊。

“回來。”身後的曹汝愚說，“你救不了雲英，讓我帶他走吧。”

“不。”祁念念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道，“我本可以改變這一切……”

“你改變不了。”曹汝愚漠然道，“與其想着追回已經失去的東西，不如好好珍惜你還擁有的一切吧。”

“我擁有的一切？”祁念念自嘲地笑了，臉上那道疤痕看起來更凄厲了幾分，“我還擁有什麼？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了一個亂臣賊子，而他将這一切都毀了！”

曹汝愚看着她，目光變得溫柔了。

“念念，你有你要堅持的，我也有我要追求的，這就是我們無法彼此妥協的原因。我已經失敗了，但至少，還可以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曹汝愚抽出了懷中的纏絲銀刀。

随着刀鋒反射的光芒閃過，那濃霧籠罩的高台中央隐約出現了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站在台下的幾人俱是一驚，祁師師立刻便認了出來，大喊道：“姐姐！”

翻湧的河水，擁擠的亡魂，撐船的無面人和陳年的紅木橋，都像是被那刀光波及了一般，劇烈地晃動着。

“……師師？”祁念念怔怔地問道。

“姐姐！”祁師師拔腿便向高台上跑去，道決連忙要去攔，卻撲了個空。

祁念念的面容忽明忽暗，像是透明的倒影，她左右四顧，問道：“師師，你在哪裡？”

“姐姐！你看不到我嗎？”祁念念朝她伸出手去，卻發現觸不到她的身體，急道，“快回來！不要被這裡的迷陣困死了！曹汝愚已經死了啊！你的，你的孩子也……”

“師師。”祁念念打斷了她的話，忽道，“你還記得我們去揚州參加名劍大會的時候嗎？”

“……什麼？”

祁念念遍尋不見祁師師的身影，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抿起唇微笑道：“那時你天天因為我跟你搶風頭，和我吵架。繞湖擊花時就比你多了一分，你就跟我鬧脾氣鬧了好久……”

“姐姐，你提這些做什麼？”祁師師蹙眉道。

“你呀……”祁念念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從小就好強，每次在坊間比劍總差我半招奪魁，都要一整天不理我，若是我讓着你，又要兩天都不理我，我總是拿你沒辦法。”

祁師師咬了咬下唇，道：“我甯可你一直都比我強，也不願意你被那人渣傷害半分。”

“他沒有害我。”祁念念道，“隻是終究不能同路罷了。”

跟在祁師師後面踏上高台的葉錦焰停住了腳步，遊照野随即擡手做了個手勢，示意身後的幾人停下。

閃電炸裂天空的聲音再度響起，高空的血月在緩慢下沉，整座山谷随着那動靜都微微震顫起來。

“九宮棋谷，命運之谷啊。”祁念念輕歎道，“師師，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