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葉錦焰突兀地想起她這句話來，然後想到，也許她當時隻是想說，即使有人擅闖，世界上也沒有人能聽到那聲音了。

祁師師獨自行走在美人河畔。

這裡原本幹涸的河床不知何時又有了一絲細小的水流，微弱得難以分辨，這個時節早已結了冰，雖然已經是春天，卻沒有要化的意思，僵硬地凝固在泥土裡。

被九天兵鑒的力量侵擾後産生變動的九宮棋谷已經移動到了美人河的盡頭，趙涵雅在地圖上推算出了具體的位置，她得從這裡找到入口進去。

《數》之章變回了一本書的模樣，被她揣在懷裡，似乎還在微微發熱，她幾乎不能抑制自己有些過快的心跳。

其實她還相信，這世上還有——一定還有另一個人，也能聽到那個鈴聲。

她還在這裡，她不該就這麼離去。雖然她最後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已經準備好坦然赴死的樣子，但那是她最親密的人，她們的心髒曾經長在一起，她能感覺到她。

祁師師始終抱着這個殘存的希望，這是她還能落淚的理由。

她停下腳步，望向遠方的太原城。

這是個陰天，薄霧彌漫在城門外，城樓的輪廓顯得模糊不清。

“你最好能……最後一次保護她。”她輕聲說道。

接着，她抽出雙劍，撥開了腳下的泥土。

道決從嵩山山後的一條小路上去，這裡有一條看上去廢棄了的天梯。

其實按照禮數該回少林寺一趟，不過從正門走有點繞路，反正現在的掌門也閉關多年了，都是一樣的吧。

其實他在少林隻修行了三年多，按理說應該隻是個普通僧人罷了。即使曾經身份尊貴，抛下一切入山，也就隻當前塵往事盡化飛煙，但期間他有過不少奇遇，陰差陽錯成了密宗佛法的三代傳人。

也不知是不是如傳聞所說，皇家子弟都有天命眷顧。

應該不是吧，他想，看看他皇兄們的下場，就知道皇家子弟沒什麼好當的。

道決對後山的路并不陌生，戰亂滋生的年代這裡是反叛軍和很多不懷好意的江湖勢力攻山的路線，也是他們的主要戰場，腳下的每一步路都被鮮血浸染過。

穿過一道籬笆牆過去，就是持國殿的入口，雖然人迹罕至，這裡也不乏冒險者的蹤迹，不過被九天兵鑒的力量所影響，已經沒什麼人能找到這裡了。

他從懷裡掏出《史》之章，随手一抛，那本書躍上空中，抖了抖，變成了一隻眼睛。

葉錦焰問趙涵雅：“如果你之前不知道這個人會是我，為什麼畫卷的啟封條件會是君子劍法？那個卷軸是山莊内門弟子才會有的，你怎麼會也有一個？”

趙涵雅說：“那是琦菲送給我的，很多年前了，說是讓我拿着玩……我也沒有玩過，畢竟也不會君子劍法，隻是一直當禮物收藏着。建立這個陣法的時候也是随手選了它，這麼說來倒是奇怪，我當時為什麼會選這個東西呢。”

她真有些迷惘似的，認真思考了一會，這種表情對于洞明世事的變天君來說實在罕見。

最後她說：“我想不起理由了。”

遊照野說：“就當你是算到會有藏劍後人到這裡來吧。”

趙涵雅卻說：“我沒有算到。天命之局的走向不是我能掌控的。反正，我就是選了它，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