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縣令繼續吓她:“依照我朝律法,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
“趙娘子!你可知罪!”
許是為了增加氣勢,他一巴掌拍向桌子。
唐棠老遠看到錢縣令的右掌迅速腫脹起來,但為了面子,他竟硬生生忍住了。
倒是臉憋得通紅。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正義感爆棚,被趙娘子的所作所為氣的呢。
趙娘子呲笑:“既然我敢殺人,反坐不反坐的又如何?被抓了,橫豎都是一死罷了。”
她表情冰冷,竟透出些無畏來。
衆人驚訝于她的狠辣。
就連錢縣令都沒想到,他這還沒開始審呢,她就自己認了?!
事到如今錢縣令也隻好順着她的話頭問道:“趙娘子,你還不快如實交代——”
“你到底為何要殺害唐夫人?”
趙娘子随即将整個案子娓娓道來:
“唐老爺死後,大夫人也不知發的什麼瘋,将家中仆人能趕走的趕走,能發賣的發賣。
那日我還沉浸在老爺的死訊裡,心中惶惶不安,她卻突然來卧房找我,手上拿着的,還有我的賣身契。
錢大人不知。奴家出身商賈,雖無權無勢,但也是錦衣玉食長大,可我那好爹爹做買賣虧了錢,便狠心地要将我拿去抵債!幸好有上天垂簾,讓我遇見老爺,這才免于流落風塵。
然而自我入了唐府後,夫人便看我不順眼,處處與我為難,尤其在我為老爺生下承遠後,夫人更是變本加厲!
這不?老爺剛走沒兩日,她立馬就要将我們母子趕出唐府!
不僅如此,她還揚言要将我兒從族譜除名!
這個毒婦!她怎麼能這麼狠心?!”
趙娘子越說越激動,她目眦欲裂地望向一旁靜靜躺着的唐夫人。
這一刻,沒有人會再懷疑她的殺人動機。
“承遠畢竟是老爺唯一的血脈,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抱着這絲希望,我去求了她好幾次……”
“但是沒用。”
趙娘子說到這裡,語氣逐漸變得冰冷。
“即使我搬出族老,又放低姿态苦苦哀求,她依然不肯改變主意。就如孫四所說,我還為此和她吵了一架,還砸了靈堂。
那日,她放下話來,勒令我們必須在老爺白事辦完前離開。”
趙娘子冷冷地看向錢縣令,平靜地說出自己殺人的事實。
“既然如此,我便隻好先下手為強,殺了她!”
圍觀的百姓聽完她的講述,也有些唏噓。
都說賤妾賤妾,從禮法上說,妾和妻的地位确實天壤之别。但趙娘子好歹也算是為唐家延續了香火。唐夫人這麼做,确實有些太過分了。
不過,無論如何,殺人就是殺人,你就是說破了天,也是要受刑罰的。
“既然犯人已經自己交代,那麼餘下的物證,便不需再呈上了。”錢縣令欣喜地捋了捋胡須。雖然經曆了上次的波折,但這個案子總的來說斷得還是比較順利的,他果然是個斷案奇才!
錢縣令得意,但這次沒有忘形,他沒有再空手拍桌,而是想起了他的小木塊。
驚堂木一拍,錢縣令宣判道:“嫌犯趙娘子對殺害唐夫人一事既已認罪,本案即日宣判——”
“且慢。”
“又來?!!”
錢縣令差點咬着自己的舌頭。
他怒發沖冠,瞪向堂外出聲的女子。
“又是你!”錢縣令忍不住咆哮。
她到底想幹嘛?!
旁人不能咆哮公堂,但他是縣令,沒人敢制止他。于是錢縣令不管不顧地罵道:“唐棠!你的嫌疑已經洗清,你怎的還來妨礙本官辦案?!”
“話不是這麼說的,錢大人。”唐棠被錢縣令的河馬樣子都笑,好不容易忍住,這才慢悠悠往下說:“被殺害的人是我娘,同時我也是本案的目擊者之一,既是證人,又是受害者家屬。”
“我自願申請出庭作證,不可以嗎?”
“本官不準!”錢縣令見她胡攪蠻纏,氣得聲音都走了調:“未經本官傳喚,任何人不準擾亂公堂!”
“來人!将她拖走。”
呦呵?唐棠無語。
這草包縣令,律法未必懂多少,辦案過程也是随心所欲一通亂來,既草率又馬虎。但他畢竟是這地界最大的官,唐棠也拿他沒有辦法。
見詐不到他,唐棠隻好清了清嗓子,準備開鬧。
“讓她說。”
不等唐棠開嗓,一道頗有磁性的男聲自堂後傳來。
咦,有些熟悉?
唐棠側目看向堂後,就見身着墨色官袍的男子緩步走出。
那人這次穿着一身玄色勁裝,暗金絲線繡成的圖案在走動間若隐若現。腰間别着一柄平平無奇的刀,隻露出的刀柄處纏着深紅色的綢緞,看上去質樸中又透着股肅殺之氣。
他束着發,不戴冠,眉目如刀,淩厲得驚人。
與唐棠之前見過的宋玉韫完全不一樣。
“繡衣!”堂外有人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