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鬧劇并沒有持續太久。
步離行已摸出介子囊,正等着楚逸一拳揍昏老道後全員跑路,就看見一人闖進了千隐峰山門。那人沒有靈力環繞,走起路來跌跌撞撞,不太聰明的樣子。
是個凡人?
他操心的勁兒又犯了,對着那人大吼:“危險!”
這一吼不要緊,那人懵懵懂懂擡起頭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傻樣,還挺有禮貌:
“請問仙苑道士于甕在嗎?他讓我殺了幾千個人,說要給我結賬的,結果他沒給錢就跑了……”
那天真無邪的模樣,讓人不敢即刻相信他剛剛說了什麼。
殺了,幾千個人?
被擒住的那幾人一驚,立刻回身看向老道,面露驚恐。
帶他們來的那人,不正是于甕嗎?!
要是眼前那人是個修仙人士也就罷了,偏偏是個凡人,還是個蠢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凡人,瞬間讓這套說辭的可信度增加了許多。
楚逸這次反應很快。
他拽過步離行的介子囊,毫不客氣地栽進去翻了個清憶球出來,悄悄施法開啟。
“你在放什麼屁?”于甕摔得鼻青臉腫,屁滾尿流地爬起來,指着那凡人大罵:“我何時讓你殺過人?!”
“你有啊。”凡人頂着一副天真的面孔,指着他的介子囊,道:“幾天前,不是你叫我把他們溺死的嗎?”
于甕臉色大變。
他一手緊緊摟着介子囊,半分不肯松手;一手背在身後,轉瞬燃起靈火。
火聲噼啪中,芥子囊沒了。
證據沒了。
“老頭。”
正在這時,藏在弟子堆裡的慕恒忽然站了出來。他手中不知握了什麼東西,在抖開的那一瞬間險些叫于甕斷了氣去:
那才是他的芥子囊!
成堆的屍體從囊中嘩嘩掉落,慕恒對着清憶球,把溺死的特征展露的清楚又明白。
這一刻,事情徹底敗露了。
溺死的特征一出,就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是楚逾白殺的了,因為世人皆知天絕陣下的死法是割喉而亡。
跟随于甕來的仙苑道士們反水,将他五花大綁,連同清憶球和芥子囊一起關上,由玄參負責押送至仙苑讨說法。
結束了。
等到人都散盡後,易容後的連兆歡天喜地去找慕恒報喜:“尊上,我這傻子演的像嗎?”
慕恒:“……”
不能說像,隻能說一模一樣。
——
“他是操縱死士的人嗎?”
“修為太低,不像。但多少會有點關系。”
楚逸去敲伯聞堂的門,就聽到了上面的對話,興高采烈地推開門:
“我知道!”
步離行和玄參齊齊回頭:“大人說話,小孩别插嘴。”
楚逸:“…”
知道你們師兄弟關系為什麼不好了。
每天叫楚逾白為小孩,他不翻臉才怪了。
“嗯,腦子果然出問題了。”
玄參用自以為很低的聲音同步離行竊竊私語:“要擱以往,他絕對拂袖而去了。”
步離行用自以為隐蔽的眼神朝楚逸那瞟了一眼,認同道:“怪不得這幾天脾氣好了那麼多,見人也愛說話了。聽說鎖靈枷帶的時間久了是會有這種後遺症,比如記憶喪失。”
楚逸:“…”
原來他們這幾天都在觀察?
虧他還以為是自己藏的好,原來早就被發現了。
算了,以為他失憶總比奪舍強。
“那人是我讓慕恒找來的!”沒了清冷仙尊身份的約束,楚逸漸漸露出本性,賣乖似的把自己個兒功勞和盤托出:
“是我上次在打鬥中發現這些人已經死了,而且是溺死的。又看到于甕抓着芥子囊準備随時銷毀,才想到這樣去吸引他的注意力,找機會調包芥子囊的。你别看那個人沒法力,其實他隻是拿寶物給隐藏了…喂,你們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
步離行再次确認:“一次性能說這麼多話,腦子果然壞掉了。”
楚逸:“…”
有時候真的好想把楚逾白變出來,打你們個措不及防。
“上次千隐峰被偷襲,疑點頗多。”步離行終于正色,盯着楚逸道:“你不但接到了以我名義發去的通信符,還被人下了毒。那幾天前,有什麼可疑的人接觸過你、吃過什麼奇怪的東西?”
可疑的人……
楚逸想了想,道:“可疑的人倒是沒有,隻在回峰途中吃過一串烤魚,還是自己烤的。”
“那就是了。”玄參深以為然:“吃你做的烤魚,沒中毒才怪。”
楚逸:“……”
不想理他。
步離行沒參與他們的烤魚之争。
他擰着眉,阖眸思索。
通信符有密鑰,能用此物傳消息給楚逾白的人,必定是千隐峰中人。
但千隐峰弟子衆多,想要各個都查一遍,怕是查了沒幾人便打草驚蛇了。
此事蹊跷,以後必得多加防範。
——
楚逸回了照硯塔。
剛剛戰事正緊,他沒工夫瞎想,下意識設下了隐藏結界,将朝顔和自稱是他兄長的男人牢牢罩住。
其實也罩住了慕恒,但他跑得太快,溜空了。
“師兄,你怎麼樣了?”
剛被從隐藏結界中放出來,朝顔就焦急道。
楚逸微微颔首,沒再多話。
他腦子太亂了。
奇怪的是,眼前這男人,不論是帶來點心的相似程度,還是行為舉止,都像極了阿兄。
更奇怪的是,就在剛剛,他發現自己腦子中關于阿兄長相的記憶憑空消失了。
阿兄長這樣嗎?
他不記得了。
楚逸陷入兩難。
直覺告訴他,阿兄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左右步離行等人已經得知了他喪失記憶的事,不如直接攤牌,問這人幾個問題好了。
聽到問題後,男人回答的很痛快。
得到答案後,楚逸沉默了。
——沒有一個對的上。
果然不是阿兄。
楚逸有些失望,但又松了口氣。
這裡太危險,阿兄還是别來的好。
但是……
那點心的味道,他實在是懷念。
“阿……阿兄。”楚逸猶猶豫豫叫出這個名字,他實在是不習慣對着陌生面孔喊出這個稱呼。
男人溫和地笑了笑,滿眼寵溺:“嗯。”
那一瞬間,楚逸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兄長。
我一定會回去的。
楚逸想。
他凝了凝神,先把兄長安頓好,便向慕恒的房間走去。
方才掉包介子囊時,慕恒用的是劍氣。
那一點劍氣不甚明顯,隻微弱到剛好用來掩人耳目,卻叫楚逸很是欣喜。
世人皆知,除埋劍冢外的所有劍都不能形成劍氣和劍意,因為劍無靈。可慕恒卻能将一把打制的劍練出劍氣,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徒弟天賦異禀!
楚逸沾沾自喜。
他敲了敲慕恒的門,得到回應後推門進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