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射中的,是追着箭跑的靶子。
第二好射中的,是不動的靶子。
楚逸這個靶子找不到箭,當不了最好的靶子,就勉強當一下第二好的了。
他就這麼在席子上躺到了日落西山。
桃花門樹木繁茂,水波蕩漾,環境極美。但相對應的,蚊蟲也多。
傍晚的蚊蟲尤其多,那一波黑漆漆的東西不像是來繁衍的,倒像是吃自助的。
“師尊,進去睡吧。”慕恒不知第幾次出來喊他。
楚逸自從得知自己變小之後的事就疑神疑鬼,看見慕恒有些躲閃:“不了,再等會。”
他是不是知道我不是楚逾白的事了?
楚逸心想。
此時,一下午被冷淡對待的慕恒也開始懷疑了。
他是不是知道我是魔尊的事了?
于是,兩個各懷鬼胎的人開始心事重重。
到了半夜,楚逸還沒有回去的意思。
慕恒真有點慌了。
打他入門以來,楚逾白每晚都是雷打不動地睡覺,絕不會拖到現在。
他不會真的沒忘掉變小時候的記憶,在外面琢磨怎麼殺我吧?
慕恒磨了磨牙。
如果是這樣,就别怪他先下手為強了。
夜幕深沉,半夜三更更是辨不清人形。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一團枯樹枝忽然被頂了起來。
如果仔細看過去,那樹枝下面根本沒有人,也沒有靈力波動。
剛巧路過的連兆正想喊“鬼啊”,就看見那團枯樹枝下面由透明漸漸變出了顔色。
頭發、四肢、衣服……
漸漸變出了一個人影——宣叢。
隐身術。
竟然是隐身術!
連兆驚了。
這樣一個在婚宴上策劃謀殺的女人,竟然學會了隐身術?!
心魔的拷問那樣嚴苛,她是怎麼逃脫的?
怪不得修真界上上下下都尋不到她的蹤迹,原來竟是這樣。
夜色之中,宣叢如鬼魅般行走其中,眼看就要到楚逸身側了。
她手握成爪,連兆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聽到了楚逸的聲音。
“你終于來了。”
“是來殺我的吧。”
兩句話沒有一點波折,卻讓宣叢頓住了。
“你怎麼知道?”她美麗又滲人的面容映出疑惑,然後肯定道:“你是故意引我來的。”
楚逸緩緩将椅子轉過,臉上是一貫悲天憫人又冰冷至極的神情。
他說:“所有人都說是你殺了顔臨,你認嗎?”
宣叢的表情陡然變得猙獰。
“我沒有!”
她像是瘋了一樣,身上隐隐有魔氣漏出,好像随時會暴起殺人,卻始終沒動手,不斷喃喃:
“是你殺的,是你殺了阿臨…”
“他不願意照你說的做,你就殺了他…不,你一定是扮作我的樣子殺了他,他才會死不瞑目…”
“我?”楚逸步步緊逼:“你認為我是誰?是仙苑的人,還是說就是于甕?”
宣叢被問懵了,茫然地搖搖頭:“不、不是仙苑的人。”
她的眼睛漸漸變紅,撕心裂肺道:“于甕是阿臨的人。阿臨是世上最好的人,他派人要殺你,一定是因為你才是惡人!”
無緣無故被惡人的楚逸:“…”
自從上次交手開始,他就覺得宣叢不正常了。
眼冒黑氣,七竅生煙,很容易被激怒,說話前言不搭後語。這不是仙,也不是魔,更像是被魔化了的仙。
她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從屋子裡追出來的慕恒也明白了。
怪不得楚逾白以自己為餌,引宣叢前來,原來他一早猜到宣叢認為他是殺人兇手了。
楚逸無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沒殺過顔臨。”
宣叢的笑僵在了臉上。
很明顯,她并不相信。
由此看來,突破口隻能在于甕身上。
顔臨找過他,說不定會和他透露些什麼。
“打開通信符,找玄參。”楚逸輕聲同慕恒道:“他在仙苑,見得到于甕。”
慕恒應了聲,轉身走了。
宣叢站在那裡,身上黑氣漸漸散去,恢複了些許神志。楚逸的話讓她久被蒙蔽的腦子轉動起來,意識到哪裡不對。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是誰殺了顔臨,沒見過人、沒碰過面,甚至不知道他讓顔臨做了什麼。”
宣叢喃喃着,不斷重複:“可是阿臨為什麼要殺你?”
“如果那個人不是你,他為什麼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