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囚牢分作七七四十九個隔間,每個隔間裡都放着滿滿當當的刑具。
從最陳舊的血迹來看,“新郎”至少已經在這待了一年有餘。
楚逸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将地上的血迹集合到一處,把零星的記憶拼湊成完整片段,說不定能從雙方的對話中得到答案。
囚牢中心,三人合掌而一,默念心決,同時催動靈力彙聚至掌心。
靈力聚合,引來風聲獵獵,掌心合而為一。
“收!”
在楚逸喊破訣法的瞬間,周遭早已幹涸的血迹開始流動、彙聚。
四周的血液如同扭動的赤蛇,吐着信子向最中心滑動。
扭曲,詭異,血腥,急切卻又平靜。
半分鐘後。
其餘隔間都變得幹幹淨淨,隻有最中間那間牢房彙滿了鮮血。
赤色映下,滿池湧蕩,甚是滲人。
隻差一人前去接觸,便可連接所有記憶了。
楚逸差點昏過去。
媽媽,他暈血啊!
商陸适時扶了他一把,漂亮的眼睛沒好氣地眨了眨:“剛剛怎麼沒見你暈。”
楚逸努力瞥過頭,盡量不看那血池,隻當眼不見為淨:“剛剛也沒見這麼多。”
話雖如此,楚逸還是閉着眼睛向前走了兩步。
師姐是女子,慕恒是孩子。血液污穢,還是由他去接觸最為妥當。
約莫着走到邊緣後,楚逸視死如歸地睜開了眼睛。
我碰——
慕恒橫亘在前,已搶先一步伸了手。
楚逸頓在了原地。
隻聽得慕恒聲如溫玉,回頭向他笑了笑。
“血液污穢,師尊别髒了手。”
楚逸:“!”
小徒弟長大了。
師尊欣慰。
商陸柔和的眉毛擰了擰,啐他:“小逾白,身為師尊叫弟子沖鋒在前,恬不知恥。”
“師姐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楚逸心安理得地躲在後方,“我們慕恒是長大了,懂得心疼師父了。”
商陸溫柔地瞪他一眼。
聽到這裡,慕恒嘴角向上揚了揚。
也算值了。
他再沒猶豫,很快把手放進了血池中。
汪洋血池在接觸人身體的刹那湧動起來。
湧動的血流黏膩,冰涼,把他的手緊緊裹在裡面。
慕恒皺了皺眉頭。
該死。
好像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可他想不起是什麼,隻覺得不适。
也不一定是有什麼回憶,大約隻是正常人遇到鮮血環身引起的不适吧。
他雙手都在血池中,沒辦法去按跳動的太陽穴,隻覺得頭痛愈演愈烈。
血……
無邊無際的血。
赤紅原在緩慢流動着,靜得好似沒動靜的溪流。
溪流緩緩而動,卻忽然化作濤湧,咆哮着,如猛獸一般撲向了他。
唰——
楚逸察覺到了不對。
血池在沸騰!
不好。
随着道白光閃過,慕恒隻覺身子一輕。他神經緊了下,忙向下看了眼,發現自己已被吊到了半空中,隻聽砰得一聲——
血池炸了。
随着血霧散去,飄在上空的東西漸漸清晰。
一串串透明的小球聯通起來,如浮萍般上下浮動着。
是清憶球!
楚逸松了口氣,收緊靈力化作的白绫把慕恒放了下來,淡聲道:
“下次當心些。”
楚逸自己煩透了話多的師父,于是自己當師父的時候言簡意赅了許多。
其實心裡想的遠不止這些:
沒事,有師父在呢。
嗯,倒也挺符合楚逾白的一向作風。
慕恒沒作聲。
隻是向後挪了兩步,有意無意站在了楚逸和商陸中間,落下一個乖巧的身影。
清憶球中的畫面開始逐個顯現。
施鞍舉着鞭子,對面綁着奄奄一息的人。
他仇恨地望着對面的人,幾乎是嘶吼着喊出來的。
“雲暄,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原來他叫雲暄。
倒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楚逸心道。
很快,下一個清憶球炸開。
“雲暄,我拿你當親兄長,你竟借我之手害我家人!”
“雲兄,我們的情誼當真一文不值嗎?要不是我當日恰好難受無法飲酒,現在也随他們一起去了。”
“雲暄,你好狠的心。”
“雲兄,我求你,我求求你。我保證隻要你告訴我解藥,之前的事情我們既往不咎,我隻想要救我父母兄長的命!”
施鞍眼露哀求之意,苦苦看着雲暄,隻差磕頭去求他了。
這段記憶時間大概早些,雲暄身上還是幹淨素爽的,隻在手腕處有一點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