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問道的那人背立而站,看不清長相,身着黑袍,周身萦繞着充盈的靈氣,看樣子已成神了,或者至少是個半神。
“多管閑事的魔頭。”黑袍冷冷道:“那幻境本是本座為楚逾白一人而造的,他好好地偏要攪進來,壞了本座的好事。”
長胡須:“主上說的是。本來足夠一人用許久的靈氣,現在進了這個吸起靈氣沒完的魔頭,時間可見大大縮減了,偏他還狡猾的狠,始終沒叫我們抓着機會。”
“不。”黑袍低笑了聲:“原本有一次的,還是楚逾白從他制造的幻境醒來後,親自動的手。可惜了,又被他逃了。”
長胡須疑惑道:“說到這,為何楚逾白剛醒要殺魔尊的時候,仙主還下了禁言術妨礙他?”
許是他的問題太過低級,黑袍靜靜立在原處,沒有要同他分享的意思。
長胡須求助似地看向另外一人。
尤枳好心回答:“自然是為了叫他以為這幻境是魔尊設的。”
“那楚逾白所說的心魔?”
“也是一個意思。處處說那魔頭的好話,叫楚逾白以為他才是那幕後主使。”
“把朝顔調走?”
“他猜出了魔頭的身份,想告知楚逾白。但魔頭隻有在靈岩洞才能死的徹底,彼時從湧靈處一把火焚了他。沒有□□,縱他有千般本事也無法再入幻境。所以魔頭絕不能提前去死。”
“湧靈又是?”
“湧靈是幻境與現世的連結,隻有境主的靈力與外界溝通,才能把這斷了的橋接續上,引進新的靈力來。既然是連結,自然也能将死物挪出去。”
“桃花門門主憑什麼得到主上的天道認可?”
“得到天道認可,實則是被主上标記了。他知道的太多,現世中也不安全。”
“那主上被魔頭重傷那次…”
“停!”
尤枳終于被他問得受不了了:“你今天是怎麼了?平常蠢歸蠢,也沒這般多問題要問啊!”
長胡須短促地笑了聲,捋了捋胡子沒再說話。
——
過了些日子,照顧楚逸的小醫終于松了口氣。
這位仙尊終于不再絕望地心存死志,好像恢複了正常,甚至還會主動同他攀談。
軟玉塌上,他墨發如瀑披散下來,神情淡漠,似落入九天的神。神原本是沒什麼表情的,卻忽然為他而淺笑。
小醫看得直了眼。
仙尊笑起來可真好看。
“你叫什麼名字?”
“扶傷。”
仙尊又笑了。
他說:“好名字。”
小醫笑得更燦爛了。
“你不是魔族,為何會來此處?”
扶傷聞言輕歎了口氣,道:“不瞞仙尊。我此前在仙族受人排擠,幾乎丢了性命,功法也被廢了個幹淨,再與修仙無緣。要不是尊上出手相救,怕是活不到現在。”
扶傷話才出口,就瞧見楚逸的神情不大好了。
受人排擠、幾乎丢命、功法被廢,這不是和仙尊當下的情況一模一樣嗎?
扶傷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勾起了仙尊的傷心事,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卻聽仙尊開口道:“是誰傷你?”
“我——”
扶傷原本要說的,再一擡頭,卻發現仙尊眉目中隐隐含了怒氣。
原來仙尊不是在為自己傷心,而是在替他打抱不平啊。
話雖如此,扶傷卻不敢說了。
逾白仙尊自己都身受仙苑酷刑,怎可再回仙族替他出頭。
那裡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見他不肯說,楚逸輕輕歎了口氣,道:“總能說說他救你的過程吧。”
扶傷長出了口氣,連忙道:“說來話長。我當時拼了命從他們手中逃離,昏倒在半路,是在青玉峰上被尊上救下的。”
青玉峰。
楚逸眉尖微蹙,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不動聲色繼續道:“你家尊上是從何處而來,也是趕巧了。”
扶傷眼也不眨:“仙苑!尊上當時在仙苑見了個老頭,回魔界的路過青玉峰,心生恻隐救下了我。”
“是什麼樣的老頭?”
“具體記得不是很清了,但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尊上是想找他幫忙的,沒想到反而受他所害。”
“被他所害?”
“尊上救我的時候,自己身上魔氣暴漲,魔紋遍布全身,險些爆體而亡。要不是我家尊上天賦異禀,真真要被他害死。”
“他救下你後,沒有同你回魔界吧。”
“回了,但很快又出去了。尊上行蹤向來難定,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去了哪裡。”
……
屋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扶傷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對,小心翼翼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小醫睜圓了眼睛,懵懵懂懂地看向楚逸,渾然不知危險已經來臨。
但楚逸感受到了。
濃重的黑霧悄無聲息從地面襲來,本是細軟祥和的,卻忽然如虎狼一樣撲了上來,直勾勾沖扶傷而去!
扶傷吓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