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圈,還不死心地望了望獄卒離去的方向。
這裡分明隻剩他自己一人了啊。
正在這時,那道清鈴鈴的少年聲音再次響起。
“仙君都沒怎麼說話,隻用僅有的幾句就挑得他們起了内讧,沒一個人願意來這裡了,仙君便能自己前來了。”
“仙君真棒!”
聽到這裡,楚逸緊繃的神經松開了。
他驚喜地望向腰間的劍,果然發現它閃動了幾下,與此前半死不活的狀态大為不同。
是折霜!
折霜再差也是仙家的寶劍,他原本以為修魔之後,折霜會徹底沉寂再不與他同流,沒想到竟在此時蘇醒了。
楚逸從來沒這麼盼望身邊有個人在。
他原本就怕黑,現在更怕。
推開門會是怎樣的場景,他曾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遍。
近鄉情更怯。現在答案近在眼前,反倒不敢解了。
折霜是靈劍,與他心意相通,自然懂得他的難處。
劍鞘閃了閃,像是在寬慰他。
“仙君放心,一切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是啊。
有什麼比師門被滅更糟糕的事呢。
楚逸終于鼓起勇氣。
緊閉的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沉重的鐵鏽泛着深紅,附在古老而神秘的門把圖騰上,像是在昭示着什麼。
門隻開了一半而已,楚逸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真的!!!
他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
“師尊!”
大門之内,一人閉着眼端坐在石台上,面容瞧着漠然冰冷,卻有股悲天憫人的神性,手腳皆被鎖了抑制靈力的鐵鍊,脖頸處有一道鮮紅的傷痕。
是新傷。
聽到聲音後,阚光眼皮微動,迷蒙中看到了什麼,嗤笑了聲。
“連皮都沒披幹淨,就來冒充本座徒兒了。”
楚逸這才想起自己臉上還是仙兵那張皮,‘啪’得一下跪在了阚光跟前,掩飾不住地興奮:“師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楚幺兒,我來救你了!”
除了脖頸處那道外,阚光身上看着沒什麼傷,但靈力被抑制得厲害,人也憔悴了幾分,但總歸沒有性命之憂。
聽到楚幺兒三個字,阚光終于睜眼了。
楚逸連忙撕掉了那張臉皮。
剛剛失血過多,阚光元氣喪失的厲害,困乏不堪,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鉛,但此時此刻還是努力睜着了。
還真是楚幺兒。
“師尊,你怎麼樣了?”楚逸伸手就想去扯那鎖鍊,被阚光眼疾手快地制止。
阚光瞪他:“不能碰,他們那邊會有感應。”
楚逸頓了下,忽然笑了。
阚光覺得他大約是瘋了:“你笑什麼?”
楚逸:“師尊有精力瞪我了,真好。”
阚光:“……”
真瘋了。
楚逸忽然想到困擾了自己許久的那個夢。
“師尊,前些日子,是你托夢給我嗎?”
“本座才懶得給你托夢。”阚光淡淡看他一眼,道:“本座以為你們都死了。給死人,有什麼好托夢的。”
楚逸:“……”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真的隻有阚光一人。
“其他師兄弟呢?”
阚光:“不知,從進來起,我就沒見過他們。”
楚逸擔心地看了看阚光脖頸的傷,顫抖着手想動用靈力替他療傷,卻在釋放出魔氣的那一刻‘啪’得把手背在了後面。
阚光把他的動作盡收眼中,牽了牽嘴角:“你在擔心什麼?”
“徒兒擔心……”楚逸很少有這樣扭捏的時候,最終還是心一橫說出來了:“徒兒修了魔道。為仙者與魔不共戴天,如我這般的大約更是,徒兒擔心……師尊懷疑徒兒的身份。”
“沒必要。”阚光眼皮都不擡:“以你的品行,入魔是遲早的事。”
楚逸嗯啊了兩聲才發現不對:“嗯嗯……啊?”
阚光笑了笑,拿手指去敲他的頭。
“傻瓜,如果我掙脫了這勞什子鎖鍊,入魔也是遲早的事。”
支撐着他活到現在的,是絕深入骨的恨意和悲憤至死的絕望。既然修到半神,都隻能眼睜睜看着親手教出的徒弟一個個死在眼前,那他情願入魔一試。
楚逸愣了兩秒,終于反應過來營帳中,那些仙兵說的是怎麼回事了:“所以師尊脖子上的傷……”
阚光輕描淡寫:“本座以為你們都死了,剛開始被困在這裡還想着出去報仇,後來發現出不去,也就不想活了。”
幸好。
幸好。
楚逸滿腦子隻剩下了這兩個字。
聽那些仙兵的意思,步離行他們必然也好生養在某處地方,隻是不知身在何處。他需盡快把阚光救出來,再行下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