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扮的簡單,但也不算特别快,芸香的手巧,把她的頭發理的妥當。等做完一切之後,宿梨對着銅鏡好好的欣賞了一下自己。
她把芸香支出去,對着銅鏡看,除去那道疤以外,是一個明媚的臉。
疤痕離嘴有點遠,其實用頭發遮是可以遮的住一些的,她其實一直有想過一個問題,穿越來之後她已經在畫中,大概也是鬼魂之類的,總不可能是真神仙,她臉上這條疤還是一定有蹊跷的。
要不要去查呢?從前她被困在畫中出來不了。
她摸着臉上這條疤,有些遲疑,穿越兩年以來,從她第一次摸到這條疤開始,到現在她已經摸過了幾千次,幾乎快成為下意識的動作。
現如今呢?
路途未知,是要既來之則安之,還是要去将事情給查清楚。
這份恩怨暫且先幹涉不到她,那她有沒有這份善良去幫助對方。
想了一想又一想,低垂的眉蹙緊,她再一次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不是她的臉。
她将粉英撲在自己的臉上,企圖去将疤痕稍微遮一遮,但沒有用,最後輕輕的歎了口氣,将面紗重新戴穩了走出屋外。
“芸香,你端着什麼糕點呢?”宿梨聞到了一陣香味,她看見芸香手上拿着幾個綠色的團子。
“青團,是奴婢家人送來的。”芸香解釋道“奴婢家人要去祖籍祭拜,奴婢脫不開身,于是就送來了青團。”
她似乎有些踟蹰,宿梨見她這樣,心下有一個猜測,但她也猶疑,于是小聲的試探問道“芸香,你有什麼還要做的嗎?”
“奴婢……”芸香聲音放低,好一會才打定主意的伸出手來,遞出一個青團“想請您吃個青團。”
宿梨樂開了花,接過青團,挽起芸香的手“謝謝你!”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芸香臉上泛起了紅色,她低頭似笑非笑的,過了好一會才擡起頭來“宿姑娘。”
“怎麼了?”
“一會您記得不要将這個青團帶到侯爺面前。”
“為什麼啊?”宿梨沒想到這回事,她覺得,她一定會早在路上就把這個青團給吃完。
“兩年前的侯爺戰死之後,世子便再也見不得這些東西。”
宿梨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他兩年前的幾個場景。那個時候他還是叽叽歪歪的,每天吵的她頭疼,她隻零星記得些許片段,似乎這幅畫是送給他母親的禮物。
沒送出去,又扔了庫房,兩年前他必定是遭了一出磨難的父母雙亡。
宿梨握着青團,心下居然有些心疼起他來。
“芸香家人還在這裡嗎?”宿梨問她。
“一會告了假要去和家人送别。”芸香有些腼腆起來“請宿姑娘跟奴婢走。”
“好。”宿梨三兩口吃完一個青團,路也就帶完了,她推門進去前先囑咐了一下芸香“芸香,玩的開心。”
芸香抿着唇,看起來溫和了不少。
程渡見門口有動靜,眼神便不由自主的望過去“路上有事絆住了你不成。”
“這事侯爺可暫且還管不着。”宿梨坐回原位“我臉上有一道疤。”
“看起來像是拿簪子或者小刀往上面劃的。”她眼神躲避,手都發起顫來,似乎是緊張,聲音也愈發的小“從臉上一直延伸到脖子上。”
程渡默了一瞬,放平了語氣“你就算是不說我也可以查到你家在哪。”
“能先找到我的墓碑再說吧。”宿梨扣着衣角,嘴上故作灑脫“這件事,算是我欠你的。”
程渡側過頭去不看她“我是閑的發慌,打發時間而已。”
“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不記得是真的不記得了。”
“我查到的,你要不要看看?”程渡手握成拳頭“我這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的,早晚總得……找到自己的家。”
宿梨沒什麼動作“嗯,找找呗。”
“我當初拿到這幅畫在長松縣,那畫師叫李貫,李貫一年前得病死了,他家裡人說他死前總念叨着世外桃源,還去過幾次長松縣郊外。”程渡不知道從哪扯出來一張地圖“你應該是長松縣的人……長松縣可沒有一處地名叫世外桃源的。”
“長松縣臨水,水路倒多,七八年前天災人禍來了批流民,京城這邊不接,全趕去長松縣了,他算是流民中的一位。”
程渡這會扭過頭來“除此之外,探查不到什麼線索了。”
“那就去看看。”宿梨幾乎是毫不遲疑的說,她對上程渡的視線“你,不是挺閑的嗎?”
“誰說我要去了。”程渡挑着眉毛“你要是求我的話,我說不定還能陪你去。”
“那你剛剛說的話是騙我的嗎?”
“又不一定一定要這個來打發時間。”
宿梨低下頭,似乎在思考。
程渡看着她垂下的睫羽,有一瞬間的愕然,試探性的問“你不會真的在想自己去的可能性吧?”
宿梨不說話,但沉默無疑是最好的回答。
“蠢人。”程渡罵似的說“且不說你能不能走這麼遠,你能入我夢中,我們倆肯定是有關聯的,你要自己一個人去……”
話說到一半,卻被打斷,程渡隻看見宿梨那雙發亮的眼睛認真的看着自己——“沒試過,怎麼知道?”
“……”程渡動動手指,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和宿梨對視了好半晌,才堪堪低頭回避過眼神,
“多費勁。”
她的聲音蕩在耳邊,聽的程渡做不出回答,
“不費勁的,我既然決定了要做,那肯定是一條路就算走到了黑我也要把這事做完。”
四周有一瞬間的寂若無人。
良久,一道低低的聲音才從側邊傳來。
“那你就去做。”
“好。”
他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怎麼才能做到這個結尾。”
宿梨彎着眼睛,語氣輕盈“拭目以待。”
她說完便走了,屋裡太悶,她想出去看看梨花。
程渡愣了會,随即一言不發的看向窗外的雨,若隐若現的雨滴映在上邊,不用想便知道外頭是一幅什麼樣的光景。
“拭目以待。”
他輕輕的似嘀咕般重複這幾個字,兀的笑一聲“那就拭目以待。”
這場雨下了好半天,将廊下景封在了雨幕中,困住了餘稱。
“油紙傘壞了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