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睜開眼睛就在縱橫交錯的樹枝間看到了落日的餘晖,漫天的彩霞,紅彤彤的。
她動了動身體,緩緩地坐了起來,身體疼痛難忍,頭也有些暈。
衣服在滾落過程中已經被劃破了,雙手和裸露的肌膚被劃出了許多傷口,一陣微風吹來,臉上傳來一陣刺痛。
李照月在手邊摸了一截樹枝,勉強地拄着站了起來,舉目張望,周圍沒有羅舒夷的身影。
她記得兩人是一起被甩出馬車的,自己滾落山下時被石頭撞後暈了過去,不知現下她在何處,也不知她有沒有蘇醒,還是…已經遭遇了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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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寺原本隻是明不見經傳的小寺,因着是距離洛水城最近的一座寺廟,大家便都來這裡上香祈願,天長日久,這寺廟的香火也逐漸鼎盛了起來,每逢初一、十五,來此的香客更是絡繹不絕。
李照月受人之邀,今日陪知府之女羅舒夷一起來此祈願。
此行三男四女,到時已至響午,幾人上過香之後,宋廷就熱情的詢問道:
“聽聞寺廟的了徹大師不久前才歸來,現下正在後殿講法,想來大家無事,不如一起前去。”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齊利臉色陰沉,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又見一旁的羅舒夷沒有拒絕,便也閉嘴不言。
李照月深知這三人的感情淵源,眼下是要給幾人創造相處機會,另外二位姑娘雖不知内情,但這一路上也看出了些端倪,隻有林壑這個傻大個樂呵呵的回應。
“難得可以碰到了徹大師講經布法,那咱們這便過去吧。”
旁邊的姑娘似是與他相識,見他如此不懂形勢,捂了捂臉,趕忙攔住他。
“林公子,你是武将!武将隻懂得舞槍弄棒,耍刀弄棍,你懂詩詞歌賦嗎?懂得何為風雅嗎?你不懂。更何況如此深奧的佛法,你聽得明白嗎?那邊有片桃林,如此缤紛美景,不可錯過,來,我們去那邊看桃花。”
林壑:“……”
他不懂詩詞歌賦,不懂風雅,那他也不懂桃花爛漫啊。
還有…為什麼要去桃花林啊,那不是有情人才去的地方嗎?他們去了那算什麼,實在是…不成體統。
“那我們就先過去了,酉時前在寺前會合。”李照月見林壑已經被拉着走出好遠,和羅舒夷約好後,就與旁邊的姑娘一起追了上去。
桃花林看着近在眼前,實則有些距離,走到才發現桃林已經超出了寺廟的範圍,隻是中間并未有圍牆阻攔,想來也是方便衆人來此賞花。
由于氣候原因,這裡的桃花正是開的繁茂的時候,朵朵簇簇挂滿枝頭,遠遠看去,花粉如霞。
林子裡有一座小小的涼亭,一方石桌,兩張木凳,再無其它。
走進一看,這裡除了一些來寺廟的香客,還有幾對偷偷摸摸定情的小鴛鴦,你插簪來我送玉,你讀詩來我畫畫。
幾個山野田間的小孩聚在一起,圍着中間的人又唱又跳。
一小女孩奶聲奶氣,“阿叔,到我啦,快給我看看。”
有人不服,“先來後到,我先來的,應該先看我。”
又有人反駁,“你都沒有排隊,你要去排隊。”
“好啦好啦,小孩子不給看,快走快走。”
那人嘴裡叼了根草,支着頭,阖着眼,趕蒼蠅似的揮着手。
他可是提前打聽過的,這昭華寺月上香的人特别多,依他舌燦蓮花的本事,不說多的,兩個肥羊那是唾手可得。
誰知道突然跑出來了這群小孩,圍着他不依不饒的,等了半天一隻肥羊都沒宰到,隻宰到了幾個窮鬼。
“唉。”心裡越想越愁,忍不住歎了口氣。正在想着接下來怎麼辦時,耳朵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難怪這多人,這花開的真不錯,好看!”
“好看你就多看一會兒,晚會兒再過去。”
聽聽!這就是冤大頭的聲音。
他睜眼看去,迎面走來幾位年輕的公子小姐,皆是衣着不俗,看着就能讓他賺上一筆。
“公子,我見你通身氣派華貴,可要讓神算我替你算一卦,驅災避邪,以後盡是坦途。”
“不算。”
“……”
那人胡子翹了幾下,不服輸道:“那…求個平安也可。”
“不求。”
“……”他又扯了下嘴角,問道:“那公子來這裡是…?”
“我來賞花啊。”林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擋住我的路了。而且,”他指了指身後不遠的寺廟處,“我已經求過平安了。”
他見林壑不為所動,又将目光轉向了李照月幾人。
“幾位姑娘可有什麼要求的嗎?獨家絕學,十分靈驗。包打聽的。”
這時,一對男女走了過來,那女子挽着男子手臂,神态舉止間對他頗為依賴,見地上擺了個算命的攤位,臉上一喜,停住腳步問道:
“大師,你這算得準嗎?”
李照月内心腹诽:既然都這麼問了,哪還有不準的道理。
果然,包打聽見有生意來了,連忙起身,一臉正經,故作高深道:
“準的,不怕您打聽。包打聽的。哈哈。”
“那有勞大師幫我算一下。”
“好的,姑娘要算什麼?”
“就是…就是…那個啊。”
“那個…是哪個啊?”
“哎呀…就是…你不知道嗎?”
那姑娘一臉嬌羞,他也是一臉疑惑,不過見這兩人十分親密,姑娘又一副害羞的模樣,想着是新婚夫妻,年輕人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善解人意的悄聲問道:
“姑娘可是要問生育之事?”
“不是。”那姑娘垛了垛腳,臉頰發紅,羞澀道:“那個…就是姻緣啊。”
“哦…哦。姻緣啊。”包打聽連忙為自己找補,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我知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