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水攪混了,她才有機會。
李照月回到頂層時,房間的門已經打開了,啞婆正在将她的東西收拾出來,好給李照月騰出位置。
啞婆在這裡居住多年,一時收拾不出去什麼,好在李照月隻有個包袱,倒不怎麼占空間。
待兩人收拾好後,啞婆又下去了一趟,上來時端了一碗湯飯過來,比劃着送到李照月手中,慈祥溫柔地看着她。
李照月小心接了過來,碗中是一份面,上面放着幾片青菜,一個雞蛋,還有幾片薄薄的牛肉。
夜間光線昏暗,需得小心行船,李照月躺在低矮的小床上,耳邊流過行船時的緩緩流水聲。
偶爾船體晃動,她的感受就更加明顯,似是飄在水中般讓人暈眩,輾轉反側的不能入睡。
索性直接爬起來到了外面的甲闆上,清涼的山風吹過,腦子頓覺清醒。
李照月依着護欄緩緩坐下,一隻手支着腦袋,遠遠眺望,四周隻有微弱的亮光。
下面的甲闆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是有人如她一般,半夜來到外面吹風。
她循聲看去,有三人正在穿過甲闆,其中夾雜着幾人交談的低語聲。
“老大這次這麼重視?連我都被他拉過去了。”
有人道:“廢話少說,跟着老大準沒錯的,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這還用說,那刀我都已經磨好幾遍了,就等着…嘿嘿嘿。”
旁邊有人插話道:“那人什麼來頭?值得我們如此麻煩,先前不都是直接藥倒的嗎?”
那人道:“你懂什麼?我聽說是有人特地這麼安排的,要假裝是意外,怎麼像怎麼來,絕對不能發現是蓄意謀殺。”
“有這個必要麼,反正都是要死的,還在乎要怎麼死。”
他話音剛落,就被那人狠狠打了下頭,低聲怒斥。
“慶子,你别管這麼多,按照吩咐來就對了,記住别壞事就行了,不然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現。”
慶子卑躬屈膝,低聲下氣的賠笑,那人見狀冷哼一聲,自尊心得到滿足,滿意地離開後,他就立馬變了一幅嘴臉。
“啊,我呸。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和我一般是個苦力,他有什麼好得瑟的?”
“可不是嗎?要我說實話,他還不如慶子哥你呢?他無非是靠着油嘴滑舌才能和老大說上幾句話,不然老大身邊的人,可是慶哥你呢。”
身旁的人見着他的表情,添油加醋,煽風點火。
“你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絕對真心話,我打心底覺得他不如慶哥你。要是…”他說着歎了口氣,顯得尤為可惜。
“要是什麼?”
“要是,”他繼續撺掇着,“他意外身亡了,那位子不就是慶哥你的嗎?”
“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是那種殺人上位的人嗎?”
慶子嘴上強硬地拒絕,内心也不由地打起了小算盤。
那人心中也暗自得意,慶子的情緒已然被他挑了起來,就待明日再加最後一把火了,一陣夜風吹來,他渾身抖了下,也轉身回了房間。
在最後一人離開後,又有一陣腳步聲停在甲闆上,李照月好奇地向下看去,借着朦胧的光線,她認出了那道模糊的身影,是陸絮風。
他似是有心事,不時來來回回地走着,又不時舉目遠眺,可能是因為那張紙條的内容,也可能是因為他原本的事情,也許是因為聽到了幾人方才的談話。
兩側的青山将這艘船襯的如此渺小,也将兩人襯的更加不起眼,而在如此平靜的夜晚,兩人心中都充滿了心事。
江度意先前說過船要連行五日,那便是要在船上待四個晚上。
他們的計劃白日不方便行動,隻能是晚上動手,今日剛剛登船,一切還未準備好,第一晚不會動手。
若是最後一晚,時間太為緊迫,也不是個好時機。
他們隻能挑選第二天晚上和第三天晚上,可是陸絮風今日表明到了下個渡口就要提前下船。
這麼大的船,不可能連續幾日都不停留,最多三日,就要到下個渡口補充食物和水,他們隻能選擇第二天晚上。
那就是,明晚!
二層甲闆處的陸絮風停住了腳步,突然望向了高處,可惜光線昏暗,一片模糊,他什麼也沒看到。
李照月拍了拍心口,還好反應及時,迅速将頭撤了回來。
肩頭被人拍了拍,她回頭看去,啞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手裡拿着東西。
是一個青色荷包,上面繡着幾朵盛開的紅梅,廖廖幾針,栩栩如生,縫這荷包的人定是女紅了得。
啞婆将荷包放在鼻尖深嗅了一下,示範過後交給了李照月,示意着她。
荷包内是滿滿的藥材,拿着頗有分量,裡面裝的都是提神醒腦的藥材,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李照月緩緩坐了起來,和啞婆一起回了房間,将荷包放在臉側,鼻尖瞬間充滿了中藥的芳香,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的空氣中醞釀着風雨欲來的平靜與躁動,正是明媚的時光,甲闆上卻空無一人,正艘船都寂靜無比,緊張與不安彌漫在每個角落。
這種氣氛持續了一整天,直到夜晚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