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水中不停掙紮着,卻隻是減緩了堕落的速度,再一次的失去了力氣,身體輕飄飄地向下落去,雙手卻奮力地向上舉着。
在意識将要消散時,鼻尖突然嗅到濃重的血腥味,她的手被人緊緊握住,瞬間拉出了水面。
李照月總覺得腰間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戳着,她一把抓住了那作怪的源頭,不耐煩的睜開眼睛,就見面前一個黑影正對着她。
“醒了?力氣還挺大。”
黑影見手中的東西被她抓住,向後拽了下,沒拽出來,松開手後緩緩坐在了她身旁的草地上。
李照月聽到聲音才知道那黑影就是陸絮風,他背對着月亮,隻能見到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她低頭看向手中的東西,是一根樹枝,想必是陸絮風為了試探她還有沒有活着,随手撿了來的。
好在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周圍也無雲彩遮擋,皎潔的月光足夠讓她看清周圍的事物。
水面灑滿了明亮月光,使得視野更加清晰,河道蜿蜒着向前伸展,兩側是重疊的山巒,山中林木茂盛,鳥鳴和蟲叫此起彼伏。
李照月緩緩起身,眼皮上方一陣疼痛,她伸手摸了下,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何時造成的傷口,已經高高的腫起了。
陸絮風似是瞥了眼她,冷淡開口問道:“那日……你是故意撞向我的吧?”
沒錯!
那日她發現青坪鎮登船之人除了她之外,其它皆是男子,江度意還掩人耳目的特地讓她換了男裝。
可明明下船的時候,人群中還有不少女子,在甲闆相遇時江度意對他更是表現出異樣的興奮。
她敏銳地捕捉到這些信息後,決定小小地試探下,在可以退回其它方向時,故意撞向他。
“可那張紙條又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嗎?難道是分贓不均?”
李照月沉默着,沒有任何回應。
陸絮風見她陷入回憶,以為她還在想着船上之人,冷嘲熱諷道:“怎麼?還在想着你那好表哥嗎?”
他聽到了江度意那日喚她的身份。
李照月扭頭看向他,皺着眉頭疑惑不解,不知他為何得出如此結論。
隻是光線昏暗,陸絮風看不到她臉上的細微表情,見她有了反應,繼續道:
“你該不會盼着他來找你吧?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那船早已離開了,現在這裡,隻有你我。”
依他對那夥人的想法,就算是要打撈他的屍體,也不會是現在,最早也要明日早上才會行動。
而他,一定要在天亮前離開此地。
至于她,應當是被那些人放棄了吧。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陸絮風商量道。
“你将我平安帶離此地,保障我恢複傷勢,待我痊愈後,自會給你酬勞答謝。”
李照月不知道他受傷的程度,兩人近在咫尺,她是可以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的,可他能在水中将她救出,應當問題不大。
陸絮風如今也算她的救命恩人,她的确不能将他丢在此處,見他主動開口,她借着台階下,問道:“你能給多少?”
“他們給你們多少?他們能給的,我也能給。”
“什麼?”李照月一時沒明白。
“他們開多少錢,雇你們來殺我。”
這個問題把李照月問到了,她還真的不知道,不過雇傭那麼多人,價錢也不會低。
“一千兩。”
陸絮風立馬開口答應道:“可以,事成之後,我付你一千兩。”
“不過……”
李照月見他答應那麼痛快,有些意外。
“這一千兩是照顧你的價格,萬一在途中我們遇到其它危險,還是需要我來保護你,在我的眼中,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所以,除此之外,你還要另外付我一筆錢。”
陸絮風似是低聲笑了下,盯着她看了片刻,也答應下來。
“可以,除了那一千兩之外,我可以答應你三個要求。”
“在這個世上,有些事情是錢也解決不了的,更何況你一适齡女子,身懷巨款,想必以後會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說呢?”
李照月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點頭同意了。
“那麼陸公子,眼下我們要如何離開?”
陸絮風雙手交叉,向身後的草地躺去,安詳道:“這不是應該你來考慮的事情嗎?我現在可是雇你辦事的東家。”
李照月,“……”
“空口無憑,甚至字據都立不了,更何況你現在自身難保,誰知道你的話有幾分真假,反正也走不了,要不我們一起留在這裡等死吧。”
“好啦好啦。”陸絮風見她突然炸毛,學着他見過的風流公子那般安撫道:
“下午時我們剛過甯州地界,想必這附近就是宛城了,這裡的人善水性、喜泛舟、垂釣。若是幸運,會有人經過這裡的。”
“若是不幸,那就如你所說,一起死在這裡了。”
好在陸絮風的話不假,等了半柱香,一個老翁泛着小舟駛了過來。
李照月急忙上前,隻說兩人出來遊玩時,不幸落水,詢問能不能稍帶兩人離開。
老翁人善,見這兩人面貌不似惡人,渾身衣衫皆已濕透,此時更深露重,再待下去,難免危及生命。
他将小舟的雜物往旁邊挪了挪,揮手讓兩人上來了。
在滿天繁星的見證下,李照月攙扶着陸絮風,跨上了那艘飄搖的烏木小舟,搖搖晃晃的駛向前方。
兩人并排躺在船上,老翁甩了個魚鈎,獨坐在船頭,嘴裡哼着不知名小調,小船順水而下。
她扭頭看向身旁,陸絮風緊閉雙眼,不知道是失血過多虛弱的暈過去還是因疲憊不堪的睡着了。
李照月看向夜空,月亮和星星閃閃發亮,依舊穩穩地挂在那裡,平靜而祥和,自由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