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色昏暗,李照月隻知道他受了刀傷,湊近了能聞到血腥味,隻是不知他的傷是何種程度,也沒見他有特别的反應,以為并無大礙。
現在天色微亮,低頭湊近查看,才發現他身上有五六條傷口,有三條傷口兩側的皮肉都翻了出來,其中心口旁邊的那道尤為嚴重,因在水中泡過,邊緣皮肉泛白,邊上的皮肉也已高高腫了起來。
李照月将他的衣擺撕了幾塊下來,用壺中的酒水充分打濕後貼在傷口處,又将布條在水中打濕,擰幹,放在他的額頭,脖頸處降溫。
經過這一番操作,陸絮風好似沒有那麼難受,稍微安靜了些。
他的體溫太高,需要不停地換布巾降溫,李照月看着他如此模樣,一邊手上不停,一邊心中暗想。
可别真的如大叔說的那樣,燒傻了。要真是這樣,怕是記憶也被燒沒了,更别提記得與她的承諾和那一千兩的事情了。
阿叔不斷地觀察着周圍的景象,大概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他看向一旁的樹林,眯着眼睛激動道:“找到了,就是這裡。”
李照月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依舊沒看出什麼區别,邊上的樹完全長得一模一樣。
他撐起竹竿将船劃到邊上,利落地跳了下去,找到其中一棵樹,圍着轉了一圈,大聲确認道:
“沒錯,就是這裡,這樹上還有我前些年刻的标記。”
“你們先再這裡待着,我去看看那人家還在不在了。”
“我……”
李照月剛準備說話,就見他猴一般的進入了密林,轉身不見了蹤影。
不知是那戶人家住的太遠還是怎麼回事,她盯着方才那人消失的地方,過了許久都沒見人回來。
兩側皆是重疊的山巒和高大茂盛的密林,窄小平靜的河道上此刻隻有這一隻孤零零的小船,不時經過的幾隻飛鳥,顯得此地更加幽靜。
船上隻有兩人,并且陸絮風此刻是昏迷狀态,不省人事,李照月後知後覺的感到害怕,若那人有作惡心理,故意将船停在這裡……
就在她糾結将船劃走之時,那人從林中走了出來,手中還拿着兩件幹淨的衣服。
“等的着急了吧。我在裡面找了好一會兒,和主人家的說明了情況,她願意暫時收留你們。”
“她給的幹淨衣裳,你們先披上。”
李照月将衣服接過,是兩件年輕的女裝,布料手感粗糙卻幹淨整潔,針腳細密。衣身有許多褶皺,應當是放置了許久才拿出來的。
“穿好就和我過來吧,就在前面,不遠。”
李照月借着穿衣的機會,腦子瘋狂轉動,現在也沒有選擇,無論前方是什麼情況,也隻能過去,至于接下來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兩人合力将陸絮風從船上扶了下來,他的體溫暫時降下,李照月也算放心了下來。
此地窮鄉僻壤,人迹罕至,地上生長着茂盛的雜草和高聳的密林,放眼望去,滿目翠綠。
七拐八繞之後,李照月見到了那戶人家,三間木材搭建的二層小屋,院子裡是平坦寬闊的土路,兩側種了一些日常的蔬菜瓜果,旁邊還有條小路通向屋後。
“許妹子,我将人帶過來了。”
屋中人聽到聲音後,從房間走了出來,婦人年約四十,頭發有些灰白,身體瘦弱,眼角處和臉上尚能看出有些傷痕。
“聽說你們要暫住幾天,我方才去樓上給你們收拾房間了,好久沒有人過來,落了不少灰塵。”
她為人十分熱情,見兩人精神不濟,尤其是陸絮風的情況看起來更加危險,忙招呼着三人進屋。
将陸絮風安置在旁邊椅子上後,婦人從旁邊溫着的爐子上倒了三碗水端給衆人,對李照月道:
“你喝點熱水暖暖身子,我和他先把這位公子帶上二樓,看這傷口周圍都泛紅了,可不能大意。”
見那大叔端起茶碗‘噸噸噸’地一飲而盡,往嘴上一擦就準備上前幫忙,李照月也不疑有他,端起茶碗喝完後跟着過去。
二樓的房間通風采光和視野都很好,站在窗邊就能觀賞到遠處的景象,岸邊的那艘小船看的清清楚楚。早晨的陽光通過窗戶照在屋内,配合着房屋原有的本色,格外溫馨,山風習習,吹着格外舒爽,李照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們先下去,我去給你找件我閨女以前的衣服,看你這衣服都是濕着的,穿着也不舒服,這山裡風大,要是再感染風寒就不好了。”
婦人關切地說道,又對旁邊的阿叔囑咐着,“先把這位公子扶到床上,濕透的衣服也要脫下來。我看他似是受了刀傷,正好我這裡有些傷藥,等下拿了過來。”
“真是麻煩您了,許嬸。我們兩人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了。”
“這點小事,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平日就我一人在這裡,好久都沒外人來這裡,你們能在這裡陪我說說話,我心裡也是開心的。”
“不過,”她略感遺憾道:“你們也不能住太久,最多……隻能住五天。慢點,這邊走。”
李照月沒有多問為什麼,能在這裡暫住下來就已是幸事了。
她又連忙道謝着,兩人一起下樓,走到最右邊的房子時,李照月發現那條小路似是常有人行走的痕迹,一直蜿蜒着通向更深處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