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是不是一直在等她?”伊格内修斯固執地追問。
“是這麼回事……”
而露西亞說:“你一直認為我離開了,所做的等待不過是想要證明我确實離開,因此當我回來的時候你發現自己浪費了時間和精力擔心,我還不如不回來。”
“你到底是怎麼得出這套漏洞百出的推演結果并深信如此的?!你就是不願意承認是你私自離開才害我擔心。”
“我又沒叫你擔心。”露西亞冷冷地抛出這話。
伊格内修斯的神色瞬間暗淡,他沒有再次反駁,和那隻安靜待在籠子裡耷拉着翅膀的鳥一樣。
她也終于意識到自己的不對,無論如何,早出晚歸總是會令雇主感到擔心的——更何況她還是伊格内修斯的朋友。隻是她在回避和拒絕他所施加的情緒責任。
這時,那位劍術師終于站起來解圍,“好嘛,你們之間吵得已經夠多了,該我說幾句了吧。”
伊格内修斯沒有看他,望着黑暗走神,直到對方的手搭在他肩上說:“伊格内修斯,向我介紹一下這位女士。”
于是伊格内修斯掌心朝上指着露西亞說:“露西亞·戴維德,我的家庭教師。”
随後,他又指着劍術師說:“瓦特·泰勒,我的劍術老師。”
在露西亞看來,這幕就像是失魂落魄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希望。全虧了瓦特的加入讓這場即将以崩裂收場的談話延續。
“瓦特·泰勒?”露西亞思索着,她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他笑眯眯地說:“或許您對泰勒元帥這個稱呼更熟悉。”
“是您啊。”露西亞提起裙子行禮。就連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事迹,要是沒有他,在法蒂瑪四世統治的前三十年,科迪亞斯就會被野心勃勃的貴族們一舉瓜分了。
瓦特拍拍伊格内修斯對她說:“這小子的确有時挺讓人生氣。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嘛,畢竟一直生活在這裡,沒怎麼接觸過外人,所以在處理突發情況時才不夠有經驗。但我認為,教會他如何處理這些也是您的責任。”
露西亞挺直身子,顯現出毫不讓步的姿态說:“我拒絕和一個無法保持理性的人交流。”
“但你們兩個都沒有保持理性。伊格内修斯的生氣之處在于你不應該什麼也不說私自離開叫人擔心,而你的生氣之處則在于認為自己沒了自由,被束縛在島上了。一個害怕對方離開,一個害怕自己被監管,但實際上這兩件事都沒有發生。”
她不得不承認的确如此,可是又不甘心輸掉這場戰争,嘴硬道:“如果沒發生,更不能預演,然後以此為由頭找我吵架。”
“但是,教會他如何與你相處,不也是你的責任之一嗎?盡管我們涉足的領域不同,但我比你更了解他,他和傳聞中的絕不一樣。”泰勒元帥笑眯眯地說。
“這我知道,但是我根本沒有要和他争吵的意思……”
“你昨天可不是這樣想!要是沒有跟我吵架的意思,你就不會那樣生氣地向我走過來。”伊格内修斯的理性再一次丢失了。似乎他們誰都不願意輸掉。
“我……那是因為我……”她承認,當時自己想到的是那位早已結婚的朋友,那天她把她送回家,他就是這樣對待她的。
瓦特·泰勒依舊微笑着,讓露西亞壓力倍增,于是她隻能就此作罷,并想到,他們有兩個頭腦,她隻有一個,他們才是赢得不光彩。
她看着伊格内修斯,又看了眼那個籠子,“算了,如果你的龍飼就是道歉的話,那我接受,但如此一來我也有龍飼要喂給你。等我一下。”
露西亞下樓取回那個盒子,回來時,泰勒已經不見了,隻有伊格内修斯把籠子放在桌上,坐着安靜等她。
“這個是我昨天出門買的,我本想昨天就送給你,如果不是你沖我發脾氣,你就不用給我所謂的龍飼了。”
“有沒有龍飼,我都是打算把它給你養的。”伊格内修斯欣然收下,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終于肯與她對上目光,裡面包含的疑慮與焦躁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他終于放松下來,摩挲着領巾上面的無憂花領針。
見着沖突得到解決,露西亞也不再追究,她看向鳥籠裡沉默的小鳥,它像雕像一樣,立得筆直,從一開始到現在,就沒有動過姿勢。
她心生憐憫,抱住鳥籠,一隻下巴抵在手上,歪頭說:“那麼,這個就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