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那時不是見面的好時機。”露西亞打起精神，“很久很久前，我得到了這副軀體。”

“然後你就心甘情願在那個男人身邊侍奉？莎拉，你不應該這樣作踐自己。為什麼總把關注點放在男人身上呢，我不好嗎？”佩雷格林娜壓在她身上的力量減少了，她趁機推開她坐起，說：“我不是憑借他見到你了嗎？”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你故意留在他身邊，就是為了找到我！你承認那是我們的孩子，對嗎？”盡管不知道佩雷格林娜在想什麼，但她的反應證明，她的假裝是有效的。

露西亞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搖頭，一時間，她竟然忘記眼前的威脅嗤笑出聲。

佩雷格林娜欣喜地将她抱緊，像狗一樣聳動鼻翼，“你的心髒還在我這裡呢。自從吃掉你之後，我無時不刻不在想念你，我好後悔和她們一起做出了把你吃掉的決定。”她的語氣近乎近乎癡狂，透露着恐懼、偏執、興奮。是遇見旗鼓相當獵物的興奮。

露西亞仔細斟酌着字句：“你不用忏悔，也别擔心我會找你麻煩。現在的我失去了使用力量的能力，隻是和你打個招呼而已。”

“那就繼續來領導我們吧。”她放開她的身體，随後用寒氣森森的雙手捂住她的手說，“魔女保護協會在你死後就四分五裂了，我甚至難以召集盟友……”佩雷格林娜聽起來就像在哭泣，“莎拉，好久好久都沒看見你了。說真的，我好想你，你變了不少，是不是每死亡一次你就改變一次，好讓我們找不到你，直到你願意自己出現。第一次死亡後你終于不再在乎那個男人和他的轉世，和我們一道了；可是第二次死亡後，你怎麼又像個不能忍受孤獨的人一樣了，你還在乎曾經傷害過你的男人嗎？噢，你找錯人了，還是說你寂寞了？我可以給你更好的，哈哈，我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還不明白嗎，你對毛頭小子根本沒興趣。”

“這是個陌生的時代，你的海島是個與世隔絕的好地方，适合修養。”

“可是，修養也讓你脆弱不堪了呀，你現在所居住的身體，是我和木偶魔女的傑作，你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它呢？”

“時間很多。”露西亞盡量裝作放松的樣子，“你的計劃是什麼，怎麼這麼匆忙。”

“我奉倒影的名義來毀滅森都尼亞大會，給魔法師們緻命一擊。這需要一個強大的靈魂，莎拉，我看得出來，他真的愛上你了，所以他軟弱了，我不能再用他了。”

“接下來是克倫威爾·坎貝爾？何必大費周章，你們聯合起來，無論怎樣，都能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就和曾經一樣。”

“啊啊，你還是不明白，要從内部瓦解才算好。魔女什麼的，就讓它變成傳說吧。哈哈，我們都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女了，魔女的名号早就成為負擔，還是和人類一道更好。算了，我是不會和你說這些的。”

“我該離開了，今天來王都，隻是為了熟悉下這個時代的風貌。”露西亞感覺自己好受多了，決定站起來。

“不，不行，我虧欠你太多了。我讓你錯過了最有趣的年代。”佩雷格林娜捧着她的臉說，“你看看你現在，你就像無法承受令人恐懼的負擔那樣，完全不像之前那樣安詳了，你變得謹慎吝啬，臉上還有着毫不掩飾的極度的絕望。是我把你變成這樣的嗎？”

她的眼淚是黑色的，蹭到露西亞臉上，一開始非常灼熱，而後立馬冷下來。露西亞從夾雜着清晰的茫然的腦子裡提取出這種感覺：是突然碰到寒冰後的感受。在燥熱的夏天，突然把一塊冰放在手上，會感覺它是滾燙的。

露西亞緩慢地說：“我……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或者眷戀過去。隻是命運到來了。我已經活得夠久了，對政治鬥争也沒興趣。”

佩雷格林娜已經陷入一種精神迷離的境地，溫柔地說：“啊啊我知道你在騙我，是因為我讓你難過了對不對？莎拉，那件事的主謀不是我，我也是受阿芙樂爾指使的。阿芙樂爾·烏爾班，那個自诩光明之地的人，你記得吧？”

“莎拉，你要知道，我是最愛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露西亞推開她說：“你知道在哪裡找我。”

“你如此絕情嗎？我以為我們可以不被打擾地好好叙舊。”

“今天我們已經說得夠多了。這副身體很脆弱，我已經疲憊了。”

“去我的住所吧，這是我一時沖動的結果。你的氣息太過危險，我以為你是來追殺我的。”

露西亞擺擺手，“和你說的一樣，我現在也隻是想當個普通人。”

“可你也不能打亂我的計劃啊……你應該離開那孩子。”

“在合适的時候，我會離開的。告别需要時間。”露西亞背對她自顧自走出巷子，“我待在他身邊隻是為了見你，好好說上幾句話。現在，我的疑問你已經全部解答。所以，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佩雷格林娜着急起來，“不不不，如果我讓你不滿了你說。我隻是不想讓你待在他身邊，你可以和我一起的！我們重新組建魔女保護協會吧。”

她走得決絕，讓佩雷格林娜崩潰地尖叫，提着黑夜沖上來。露西亞始料未及，已經無法躲開緻命一擊，與此同時，一柄長槍紮入泥土。露西亞感到自己背後傳來人類的體溫，對方也是個女孩，她的聲音有着與癫狂相對應的疏離，和佩雷格林娜所描述的莎拉·龐加萊一樣。

“不要回頭，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