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女王陛下一聲令下,于是世界重歸寂靜。
最終她們還是按照鄭心妍的安排,各自躺在了鄭心妍希望她們躺下的地方。沒有人違逆女王陛下的旨意。
這間公寓,雖然家具都有些陳舊,但偏偏有一扇,遮光效果非常出色的窗簾。
關上燈以後,整個房間陷入深海一般的黑暗。仿佛地球上所有的光線,都被利刃斬斷,消失不見。
黑暗中,上鋪那個家夥的動靜,顯得格外刺耳。
“晚安,Shay。”她居然還開口說話。
鄭心妍大概是覺得完全不理她也有點尴尬,勉為其難地應了一聲。
“嗯。”
祂祂清楚地聽到,頭頂那個家夥氣息一頓,笑了起來。
她好得意啊!!
讓祂祂大人生氣,你會後悔的。
吊扇吹起的風,好巧不巧,卷起一大團牆灰,吹進阿南的鼻子裡。
——阿南立刻狠狠地,狠狠地,打了兩個撕心裂肺的噴嚏。
且等着吧,祂祂還要讓阿南做一個最最可怕的噩夢,把鄭心妍夢裡所有血淋淋的駭人聽聞的東西,全都丢到阿南的夢裡去。
不,這樣還不夠。
祂祂還要做一些更瘋狂,更隐秘的事情。
噢,黑暗。
美妙的黑暗,是祂最值得信賴的助手。
一隻觸手借着黑暗的掩護,開始悄然行動。
——它垂下床架,爬過地闆,順着沙發的輪廓,一厘米又一厘米地向上摸索,終于摸到了某個人細長的,覆着薄繭的手指頭。
鄭心妍沒有被祂吓到,隻是輕輕握住觸手的前端,像牽住祂祂的手。
祂祂的眼眶像人類一樣發熱,差點就要流出眼淚。宇宙和群星才知道,祂上一次落淚是什麼的時候……祂可能根本就沒哭過。
明明隻有一個小時沒有牽到刑警女士的手,卻感覺已經過了好久好久。比祂在匣子裡沉睡的年年歲歲年年還要久。
祂是春風離開後的沙漠,祂是被遺忘在卡門線之外的星際塵埃。
鄭心妍一定也知道,祂祂現在委屈極了。
祂明明是想來跟她過二人世界的,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壞得不能更壞。獵戶座旋臂第一壞。
祂祂好想趴在刑警女士的胸口,大哭一場,把眼淚全都抹在她的衣服上。
但祂這會兒去不了。
短短兩米的距離,卻比光年還要遙遠,她們隻能這樣悄悄地隔空牽手,像在做賊。誰能想到,整個地球上最正直的刑警女士,也有做賊的一天。
大概是為了安慰祂祂破碎的心,刑警女士用指腹輕輕撫摸祂的觸手,又放到自己嘴邊,輕輕輕輕地親了一口。
好舒服……好癢。
癢得讓祂祂忍不住想到,還有好多好多的觸手,尚未獲得滿足。
于是更多更多的觸手,乘着黑暗,向女人漫湧過去。像海霧,像暴雨。
被觸手環抱的一瞬間,女人多少有些慌亂,嘗試推開那些柔軟的肢體。
但觸手實在太多了。女人不敢出聲,也不敢有幅度太大的抵抗,隻能任由那些觸手胡作非為。
刑警女士沒有蓋被子,隻穿着十分寬松的背心和短褲,抱着她的兔子。
善良的觸手們怕她着涼,争先恐後地要做她的被褥。
善良的觸手們忙極了。
忙着回憶着她每一塊肌肉的線條,每一道陳年的疤痕,忙着填滿她所有的指縫,忙着在她身下織成流淌的毯子,幫她散去盛夏和體溫的熱氣。
忙着替代祂祂,趴在女人懷裡,委屈巴巴地流淚。眼淚浸濕她的皮膚,留下一團團清透的水迹。
刑警女士攥緊格拉代的手臂,含着兔子長長的耳朵,好不容易忍住沒有發出抱怨或斥責,身子卻在小小的沙發上輾轉,雙腿痛苦地彼此摩擦。
“怎麼了,Shay?”阿南突然開口。
噢,糟糕。
刑警女士翻身的聲音,驚動了樓上的鄰居。
刑警女士已然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沒事……隻是想找個……舒服的姿勢。”
“是沙發上不舒服嗎?要不,你還是上來睡吧?”
“你别管我……快睡覺!”
刑警女士努力發出兇狠的聲音,隻有祂祂才知道,她演得有多辛苦。
觸手們将女人縛得更緊,禁锢她的四肢,不讓她再胡亂扭動,發出任何引人生疑的噪音。
隻剩她拼命壓抑的喘息,滾燙的,燥熱的,吹進格拉代的耳朵裡。(如果格拉代真的能看見任何東西的話,此時此刻,它一定因為臉實在太紅,變成了一隻紅色獺兔。)
噢,黑暗。
美妙的黑暗。
她們在黑暗中分享每一個甜蜜而靜默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阿南就鬼鬼祟祟地離開了房間。
徹夜噩夢,在她臉上留下烏青的眼圈。這是很好的,祂祂非常滿意。
祂祂才不關心她去了哪裡。她最好迷失在河口城的晨霧裡,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
……不過,如果每一天晚上,都像昨晚這樣度過的話,此次宿舍分配的糟糕程度還是減輕了不少。
祂祂躺在下鋪的小床上,側過身,靜靜凝視着沙發上的女人的睡顔。
她開了那麼久的車,又被折騰得累極了,這會兒依然沉浸在美夢中,呼吸柔和而平緩。她的顴骨上,還隐約殘留着黑暗中的什麼東西,留下的小小潮紅。
一個小時之後,阿南推門進來,手裡端着兩個香氣撲鼻的瓷碗。
鄭心妍被那香氣吵醒了,睜開朦胧的睡眼。
“Shay,起來吃早飯吧,我給你做了米湯粉。”
阿南将熱騰騰的米湯粉放在靠窗的餐桌上,轉身朝鄭心妍微笑。
……祂祂大錯特錯了。
昨天的事情,隻能算獵戶座旋臂第二壞,現在才是第一壞。
祂祂大人好不容易熄滅的怒火,在這一瞬間死灰複燃毀天滅地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