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如果祂祂再早一些加入人類的曆史,一定會成為著名的生物學大師。
女人在祂的親吻中驚魂未定,抱着祂的脖子,在祂懷裡很輕很輕地發抖,濕透的頭發黏在肩頭,呼吸像水下的暗流一樣慌亂。
祂祂試圖用一個更溫和的吻給她安慰,但女人顯然有些坐立不安。
祂祂含住女人下唇的瞬間,她甚至緊張得一激靈,被乖乖親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放松下來,像一大塊棉花糖,融化在祂祂的唇間。好甜好甜。
被祂祂抱回床上的時候,女人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抓着祂的衣角。
“明天想去哪裡?”祂祂問。
祂可以帶她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去看冰島的極光,去看小樽的雪夜,或者去坦桑尼亞,看那場浩浩蕩蕩,恢弘又壯闊的動物遷徙。
女人迷迷糊糊地想了好一會兒,終于迷迷糊糊地開口。
“我們……去遊樂園吧。”
胸口應該生長着心髒的地方,猛然揪緊,像刀割一樣刺痛。
祂明明已經讓她忘記了所有過往……為什麼,她還會向往那樣平凡的地方。
祂祂親親女人的鼻尖,聽見自己聲音發悶。
“好,那就去遊樂園吧。”
祂祂可以輕易買下整座遊樂園,讓這裡一整天的工作,就是接待鄭心妍一個人。
她們一起坐海盜船,一起開碰碰車,一起看每一場隻有兩個觀衆的表演。
小醜獻給她粉紅色的巨型花束,公主和王子,隻向她彎腰行禮。
——但鄭心妍偏偏要搶祂的香草冰淇淋。
祂祂才剛舉起蛋卷,鄭心妍就探過腦袋,一口咬走了大半個冰淇淋。
“鄭心妍你這個強盜!!”
祂祂大喊起來,捧着女人的臉,要去啃她的嘴。
“嗚……你别過……嗚……”
鄭心妍一邊躲祂,一邊拼命往下咽,兩個人在長椅上大打出手。
——最後這場混亂的紛争,結束于一個香草味的,冰冰涼涼的吻。
兩個人都糊了一嘴的冰淇淋,甜得發黏。
鄭心妍縮在祂懷裡,幾乎笑出眼淚。在這個版本的世界裡,她好像還是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
祂祂的心,變得比剛烤好的舒芙蕾還要柔軟。這樣才對嘛。
她們牽着手,去水族館看那些漫遊的魚。
鄭心妍停在一扇玻璃前。
深藍色的,像海水一樣深邃的水族箱裡,居住着一隻巨大的布氏鲸。
它有美麗的流線型的身體,背部是幽暗的藍黑色,下颌和喉部生長着獨特的細長紋路,像手風琴的風箱。
這頭神秘又稀有的巨獸,沉默地,安靜地遊弋,一次次掠過女人頭頂。
鄭心妍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很久。
“我們能把它送回海裡嗎?”她問。
她的手指停留在玻璃上,仿佛想隔着海水,觸碰鲸魚的身體。
“大海已經不再合适它的生存。”祂祂向女人解釋。“海裡有太多漁網,太多噪音,又缺少足夠的食物。”
“可是……大海才是它的家。這裡對它來說,實在太狹小了。”
祂祂轉頭看向女人。燈光穿過海水,在她臉上投下暗藍色的光影。
當她仰望鲸魚時,她在想些什麼呢?
“可是它在這裡,每頓飯都能吃飽,也不需要面對任何危險。如果回到海裡,它會受傷,會痛苦,會掙紮,會餓肚子……”
“可是它也會成長,會蛻變,會成為一頭真正的鲸魚,經曆一頭鲸魚,所應該經曆的一切。比起安全的囚籠,它一定更想要危險的自由。”
女人的眼神這樣堅定,像極了祂認識的那位刑警。
祂祂看着女人,踟蹰許久,終于點頭。
“好,我們把它送回海裡去吧。”
布氏鲸開始它漫長的歸家之旅。
祂祂在私人海灣,搭建起直徑數百米的封閉海域,為它進行體能和野化訓練。
鄭心妍每天都去看它。
不去滑雪,不去攀岩,不去坐橫穿太平洋的遊輪,隻是沉迷于看一頭鲸魚,如何學習捕獵魚群。
——布氏鲸會垂直身體,懸停在海面附近,将自己的嘴巴做成陷阱,等海水裹挾着魚群,湧入它的口腔,再濾掉海水,留下食物。
它每一次成功吞下小魚,鄭心妍都會露出由衷的笑容。
直到那個離别的日子。一艘特制的運輸船,将布氏鲸運到遠離主要航線的遙遠外海,開啟了船底的艙門。
美麗的鲸魚終于轟然入水,去往風浪,也去往自由。
她們站在甲闆上,眺望着它離開的方向。晴朗的海風,吹起女人的長發,也像溫柔海浪。
你呢,Shay……
你也要回到海裡去嗎。
祂祂想問,又一個字都不敢問,隻是牽住女人的手。祂牽得很緊很緊,絕不會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