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華堂門前站着一名衣着華麗，滿臉不悅的美麗女人，她身邊跟着一個上了年紀的仆婦，懷裡抱着一個捂着喉嚨，呼吸困難的小女孩。

圍觀的人群見小女孩喘不上氣，心生憐憫，提醒道：“快抱孩子進去讓大夫瞧瞧？站門口可沒用。”

仆婦聞言轉頭看向說話的人，聲音又焦急又悲戚，“祝華堂的大夫隻看了一眼就說我家少爺沒救了，他們不讓我們進去，還将我們趕了出來。”仆婦哽咽着，求助人群，“你們誰能救救我家姑娘？她才五歲啊！”

被仆婦盯上的人像是見了鬼般，忙不疊地躲開了她的視線。

仆婦冷徹心肺，滿目絕望地收回視線，淚眼婆娑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

一直沒說話的女人忽然轉身，伸出白皙的手指撫摸了下女孩的臉，語氣冰冷道：“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祝華堂給我兒陪葬。”

辛夷今日一早便去了後院搗鼓草藥，直至門外的喧嘩聲驚醒了她。

而當她跨出祝華堂的門檻出來時聽見的便是女人放出的這句狠話。

辛夷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刻拉住堵在門前的阿弟辛明，問道：“怎麼回事？”

辛明滿臉氣憤，“那小孩吃糖被噎着了，我說我們祝華堂救不了，讓她們去别家。她們賴在門口不走，還阻攔病患不讓病患進我們祝華堂的門！沒辦法我就隻能将她們攔在外面。“對辛夷解釋完，他故意揚聲道：“分明是做父母的不仔細照看小孩，出了事便想将責任賴到我們祝華堂大夫的頭上。哼，大夫要是什麼病都會治，這天底下哪還有那麼多病死的人。”

圍觀的人群深以為然，“是這個理，生死有命，閻王爺要收的人，大夫又有什麼法子。”

恰巧越嘯帶着一隊人騎馬路過，見着人群圍着這裡越嘯稍稍停下聽了一耳朵，知曉前因後果後越嘯垂頭看向懷中戴着帷幕的人，随口評價道：“将病人趕出醫館，恐怕這祝華堂裡坐診的大夫也都是些醫德敗壞之人。若我的孩子被人趕出來等死，我定會屠盡他們滿門為我孩兒陪葬。不過——”

越嘯頓了頓，見懷中人沒有一絲反應，眼神暗了暗，随後溫柔笑道：“媛媛放心，我們若是生了孩子，我必然不會讓他遭遇這些痛苦，我會讓他長命百歲。”說完他不再探究金媛媛的表情，踢了下馬腹，帶着隊伍揚長而去。

金笑笑坐的馬車與越嘯擦肩而過，她似有所感地掀開車廂簾子，入目便是越嘯一夥人拍馬離去的背影。

雖離得有些遠，金笑笑還是認出了越嘯。他懷裡抱的人是姑姑嗎？他想做什麼？陸護衛長敲擊車廂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索，金笑笑放下簾子，“到了？”

“金姑娘，對面的祝華堂圍了一圈的人，馬車過不去。”

金笑笑起身走出車廂，看了眼不遠處被圍起來的祝華堂，金笑笑眯了眯眼，跳下馬車，“我們走。”

與此同時，衛燃帶着一隊士兵出現在金笑笑的右前方，轉瞬又消失在人群裡。

金笑笑詫異地看着衛燃的背影。他今天不是要進宮見皇帝嗎？怎麼來這裡了？

仆婦看見衛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裡并發出無盡的期望，像是溺水之人看見最後的救命稻草般瘋狂，“大爺，求您救姑娘！救救姑娘！”

衛燃沒搭理她，垂眸盯着衛英與衛煙相似的眉眼。

仆婦轉頭看向衛煙，焦急道：“夫人，現在不是怄氣的時候，姑娘快不行了，您去求一下大爺。”

衛煙皺皺眉，看起來很不情願地開口，“衛燃，隻要你救下英兒，我往後絕不再為難于你。”

衛燃依舊沒有答腔。

幾年不見他竟敢無視自己。衛煙憤怒地指着衛燃，“衛燃，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靠的是誰？”

衛燃按在劍柄上的右手大拇指動了動，他擡眸冷冷地盯着衛煙，“衛煙，你該做的是帶你女兒去求醫，而不是浪費時間來威脅我。”

衛燃的話音剛落，坐在仆婦懷中的衛英發出難受的“嗬嗬”聲，她忽然伸手抓住了衛煙的衣袖。

衛煙深深看了她一眼，拉回了衣袖。

衛英眸中的光芒漸熄，“嗬嗬”聲越發大了。

仆婦吓得臉色發白，腿一軟，抱着衛英跪坐在地。

衛煙站着沒動，眸中似有不忍，但很快她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右手輕輕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衛煙的舉動沒有逃過衛燃的眼睛，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辛夷擡腿就要去查看衛英的情況，被辛明一把拉住，“别過去，當心她們真賴上我們，現在的祝華堂經不起折騰。”

辛夷猶豫一瞬，眼神變得堅定，“我是大夫，我不能見死不救。”

辛明死死拽着她，低喝道：“别犯傻！你沒看見她娘親都不管她了嗎？她娘狠毒的樣子你沒看見嗎？你過去不僅救不了她，還會将你自己搭進去。”

真話向來最傷人。

辛夷如何不懂這個道理。可眼睜睜看着一個小生命消失…辛夷無力地垂下腦袋，宛如失去了靈魂。

不僅是辛明，在場的人皆默認了衛英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