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有這樣一群圍上來,怎麼趕都趕不走的時候。
夏荇恰好推開院門,看清她這群鳥紛飛混亂場景,搖搖扇子笑道:“木蘭這兒怎麼也淪陷了。”
許竹影頭上蹲着的三隻鹦鹉伸長脖子,沖小夥伴一同亂叫,
“殿下!”謝初時平日中氣十足聲音在鳥鳴中徹底淹沒。
她雙手捂着耳朵,一字一頓沖夏荇吼:“您、剛、剛、說、了、什、麼?”
這群鳥太吵了她聽不見!
而且她半個時辰前不是剛将公主送回去嗎。
這倆人半夜不睡覺來這兒幹嘛。
難不成來玩鳥啊。
“木蘭,”謝夫人疲憊地提着另一副新配的藥出來,“外頭這是怎麼了?”
都城雖然多鳥,但先前也沒子時還如此鬧騰。
她剛主持完一場西南各家名醫的聯合會診,一方說用藥主溫慢慢治,另一方說得下點猛的和閻王搶命。
倆位快馬加鞭請來的大夫掏出家傳醫術,跟對面吵得不可開交,話題逐漸從醫德上升到祖宗。
杜雁秋攔了半天,借口出來看情況透氣。
外面不過也就是一百多隻老虎鉗在叫。
不過就是那個姓許的面首頭上肩上蹲得琳琅滿目。
不過就是她精心打扮半天的殿下被鳥圍圈。
其實這樣還挺好看的。
哎,等等……
殿下?
她看向女兒:“殿下怎麼還不休息?”
“是尋着了可以解毒的人,這才急忙忙過來,”夏荇走上木台階,“夫人見諒。”
到處盤旋的鳥發夠瘋,找了塊地盤蹲着。
白的黃的粉的藍的綠的毛球聚成花毯,每一團都躍躍欲試,想去扣扣夏荇頭發上的裝飾。
許竹影打不過,隻得伸出手護住夏荇的頭頂。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初時放下剛洗幹淨的另一口新鍋。
她朝許竹影身後探去,看了半天也沒瞧見個山羊胡老頭,狐疑地又把腦袋轉回來。
殿下應該不會說謊。
殿下應該也不會治病。
那這大夫……
謝初時噌得一下湊到夏荇耳邊,音量越來越小:“敢問殿下,這位能解碧玺之毒的大夫,應該不是您身邊這位……”
這位不僅長得就像狐狸精,還酷愛穿白衣,一天到晚倆眼一睜就黏在您身邊争寵的,面首吧。
她娘見過大世面,聞言倒是沒有多驚訝。
“許……”杜雁秋念着這個姓氏,問道,“可是許杏林先生的後人?”
許竹影薅下幾隻撲騰撲騰翅膀,就要往夏荇身上撲的鳥:“夫人認識晚生爺爺?”
“這倒不是,”杜雁秋搖搖頭,“我見過你娘。”
謝夫人一手牽一個姑娘,要把她們往屋裡帶,躲躲身後成群結隊的鳥。
她邁進門檻,口中追憶道:“當年若不是遇見木蘭她爹,我估計就和你娘一起浪蕩江湖去了。”
大抵是想起故人那一手高超的醫術,後人哪怕依葫蘆畫瓢,隻要當年的醫方還在,兒子的命也能有個保障。
杜雁秋疲憊一晚上的臉總算有了光彩,打趣道:“她現在在哪治病救人呢?怎麼這麼多年都不來西南看一下我。”
今晚也是稀奇,塵封許久的傷心事拿出來,翻來覆去地說。
許竹影在室内矮凳上放好燈籠,開始思考如何組織詞句,能對謝夫人的沖擊少一點。
謝初時沒少聽娘講這位好友的故事,挽起謝夫人的胳膊興沖沖地提議:“叙舊的事可以等先給二哥看了再說。”
夏荇站在一旁,獨自打個哈切,懶洋洋地收回将謝初時推出去的手。
也算化解風波于無形。
唯一察覺到她做了什麼的人收回高舉的手,意外拂過幾縷散出的發絲。
許竹影被杜雁春領着走向内室,白衣擦過夏荇的裙擺,丢下句低沉的話: “殿下還真是救許某于水火。”
說完,頭也不回地逮回幾隻趁機要逃的鳥。
幾隻大爺計劃不成,張大嘴轉而對準他一頓絮叨。
光是聽語調的變化就能判斷罵得絕對不簡單。
“殿下坐,”謝初時熬夜熬得眼前發白,拖來倆把椅子坐下,“這毒藥忒麻煩,等你房裡那人診斷出來估計還要一陣子。”
夏荇看她頭都撐不住還要閑聊,好笑道:“本宮房裡的人?”
“對啊。”
謝初時抱緊夏荇給她找過來的薄毯,迷糊道:“不是房裡的,怎麼可能時時刻刻都帶着,那天雨夜,賀閑風忙着點兵,還擠出時間把他叫出去。”
侍衛哪裡有舉動這麼親密的!
“我當時看到了!賀閑風和他倆個都不打傘,就在雨裡談話……”
屋外的群鳥又開始大合唱。
“好像,手腕還被賀閑風砸到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