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裡面的小巷彎彎繞繞,窄得馬車得擦着灰泥牆才能通過。
載在人家門口的含笑早謝了花,剩下郁郁蒼蒼滿樹迎展的綠葉,日光将向陽的一半照得金黃。
侍衛們追到岔口,謹慎地停下來。
為收的指了指一處被樹蔭遮得嚴實的巷子,恭敬道:“殿下,他們人數大概有十幾個,都朝那個方向去了。”
“行,”夏荇提着裙角走下木梯,吩咐,“你們跟上。”
這裡确實便于藏匿行蹤。
夏荇走了一小段路,确認靠近那抹若有若無的紅色後,在燒踏的一段矮牆前蹲下。
“殿下……”幾個侍女當即也貼着她聽牆角。
喜言雙手捧着綠玉,老實地在磚塊上坐好後才問:“我們為什麼要躲……”
不應該直接把那幾個歹人抓走嗎?
“噓,”夏荇揉揉她的丸子頭,輕聲道,“先等等看,瞧瞧他們要幹嘛。”
左右和青萍約好的地點也不遠了。
木繡球的藤苗在牆上攀爬、交疊,互相碰撞着雪白的花球球。
夏荇支着頭屏息凝神,聽見路過的風裡開始夾雜了人壓低的談話聲。
面前的牆被男人用力地震了震。
“喜畫,你先走。”
貌似被他抓着手腕的喜主管努力地甩了甩,沒能掙脫,氣得笑出了聲。
“謝将軍,”喜畫認真叫他,“沖撞殿下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該我擔的會自己擔着,不用你在這裡幫我。”
謝大堅持:“可是,我……”
“我不用将軍在這裡可是來可是去的。”
“哇塞……”空雲聽出話中奔流的含義,震驚地捂着自己張大的嘴巴。
“他們,”她都有點控制不住地想探出頭,好好看看這倆人到底是以一種怎樣的姿态在拉扯,“他們是不是……”
夏荇伸手把她摁下去:“是。”
雖然隻是在壩山匆匆見過一面,但謝大對喜畫那種壓都壓不住的感情,隻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之前還在打仗,将軍帶頭談兒女情長會動搖軍心,所以倆個人都默契地沒捅破窗戶紙。
現在塵埃落定,謝大忍不住想說也正常。
隻是。
夏荇簡單地回憶了一下和喜畫的相處,硬是沒能發現哪裡能佐證郎有情妾有意的。
“喜畫……”謝大将軍從牆邊傳來的聲音裡帶上了哀求。
喜畫無奈回他:“将軍肩上責任重大、更牽扯着無數西南百姓的安危,何必費心思天天糾纏我一個弱女子。”
“我,”男人一時被嗆得語塞,隻得打啞謎道,“你知道我想對你說什麼的。”
“喜畫以為将軍應該已經很清楚了,我不喜歡你,”喜畫隐隐有些煩躁,“救命之恩,壩山四年勤勤懇懇應該也能報了吧?将軍當初挪了喜畫的奴籍給我自由身,現在又想把我拘束在後宅,是要鬧什麼?”
風過繡球,夏荇都想給喜主管接下來的話拍掌叫好:“誰規定的你救了我,我就一定得嫁給你生兒育女了?”
那頭,謝大被她刺了這一下,飛快地追問道:“你不嫁給我,嫁給誰?還有誰能給你更好的生活?”
喜畫還未應答,他又開始自顧自地猜測:“還是你有心上人了?誰?我從沒看你和男子走得近過!”
府城因太陽躲進雲中而暫時陰了下來。
“殿下,”空雲敲敲蹲麻的腿,聽得直生氣,壓低聲音朝問夏荇道,“我們要不要出去,幫喜姑娘撐撐場子?”
身份相差過大,權貴當街搶人也不是沒發生過,萬一謝大惱羞成怒……
“再看看,”夏荇擡手,示意埋伏在周邊的侍衛随時做好拔刀的準備,冷靜地道,“要是謝大敢為難她,我們就動手。”
喜主管行事柔和又不乏主見,應該會更偏向于自己處理好這些瑣事。
能不叫她欠人情就别欠了。
夏荇兀自地想着,餘光瞥到點晶瑩的水光。
她偏過點頭,詫異道:“喜言,你怎麼了?”
小姑娘仗着自己頭頂有一大片可以遮蔽的繡球葉,不知道什麼時候直跪在地上,偷偷伸出半個頭看。
幾滴淚花從她圓溜溜的眼睛裡滑下來,喜言用手背抹掉,吸吸鼻子道:“那個被為難的,好像是我姐姐。”
“那就也算我姐姐了,”夏荇算下年齡,拍拍小姑娘的頭寬慰道,“沒事,本宮在呢。”
有這層關系當借口,給喜畫撐腰都更有底氣了。
當時在皇宮裡聽說‘長公主’要被貶到西南,别人都忙着撇清關系,就她莽撞地一遍遍去求太後,說要跟着夏荇走。
就為了口中那個誰也沒見過的,被拐到西南的親姐姐。
原來她倆是親姐妹嗎?